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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滴在温白鹤的虎口处,沉寂的心灵仿佛被雨润湿,种子触雨即发,猛的抽条出来。
温白鹤看得目不转睛,除了婴儿,以及小孩,他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够随时随地掉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那颗很小的粉色泪痣,被弄得湿漉漉。
戴着戒指的拇指拭去了那颗泪痣,温白鹤想到几个月前他在书房里看书时,也是有那么不听话的一片樱花,被风吹到了冒着热气的茶水。
漂浮漂浮被浣洗。
温白鹤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岁星有点拿捏不住他的心思。岁星不会察言观色,搞不明白男人此刻的情绪,只是凭着语气和说话的内容来看,应该只是主人对擅闯的客人表达出愤怒的情绪而已。
说实话,当着主人弟弟的面说主人坏话还被抓包是个很尴尬的事情。
岁星一面抑制不住羞愧尴尬,一面又觉得他做得很对。
毕竟前几天,那几个人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温白鹤指使他们去搞时厌的样子。要是他今晚不来找时厌,时厌会不会死在温白鹤手里?
哥哥嫉妒才华出众的弟弟会和自己争夺家产,于是先下手为强,来做掉弟弟,很合理。
“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我去同学家里,不小心看到同学的爸爸把同学打得半死,我去管的话,算不算无理取闹,没有教养。”
被钳着脸颊,岁星说话很费力,说出这么长一句话,断断续续才说完。
他想露出一个笑,以示自己没有在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做出表情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岁星只好微微睁大杏眼,来表现自己的无辜。
“时厌身上的伤是自己弄的,和我没关系,我只是让他在这里静思,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
岁星犹疑地开口,眉间蹙起很浅的弧度:“他犯了什么错?”
说起来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时厌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要这般大动干戈,好像做了什么不可赦的大事。
时厌冷笑出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岁星被这声冷笑吸引,偏了偏头想要去看时厌,又毫不客气地被温白鹤偏正回来。
“错?我有什么错?”
时厌狂笑不止,全身的伤痕好像让他感受不到一点痛,笑得眼角湿润,冰冷狠毒的视线如同淬了毒一样盯着温白鹤。
“你说的是我拿酒瓶砸的那老头吗?他年龄比温成尹都大,还企图碰我吗?”
“那他被砸可能是活该,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用那恶心的玩意弄过我,任由摆布,伺候那老不死开心了你就爽了吗?”
“你知道你砸的是谁吗?小厌,你这脾气都是从哪养成的?你做事情前都不会计算后果吗?”
“因为被碰的不是你,你当然无所谓,何不食肉糜呢?温白鹤,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我看着恶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破地方就是你开的。”
争吵间,温白鹤放开了岁星的脸,脸颊下明显的红印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遭受了什么。
说是争吵,但又够不上争吵的范畴。时厌整个人都是冷的,森冷讥嘲的视线落在温白鹤那张脸上。温白鹤则更气定神闲些,像是年长者在看无理取闹的稚童一样。
崩裂开的伤口正在往外渗出血,岁星见不到血,心下悸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包扎,四下寻找一番,最终弯下腰捡起来一把染血的匕首,笨拙地握着沉重的柄,上面嵌着翠绿色的宝石,磨着岁星柔嫩的手心。
岁星低着头,忍着心疼,在中午才买到,穿了没多久的裤子上划出长长的一段布条,然后轻轻抓着时厌的手臂要给他包扎。
“时厌,你别做表情了。”岁星的声音软而甜,细听之下还有带着颤的哭腔。
“怎么,又丑到你了?”
时厌侧目,斜了一眼哭唧唧的漂亮鬼,泪涔涔的,明明伤的是他,疼的也是他,可岁星哭得活像伤口在自己身上一样。
丑吗?当然不会是丑的。时厌负伤时反倒有种狰狞凶野的美感,像是长在悬崖峭壁的花,又冷又扎人。
岁星听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记着刚才的话,就知道这人要比自己想象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便默默低头,小心替他缠伤口。
衣服的布料透气,质地也柔.软,岁星轻手轻脚倒是没有弄疼时厌。包扎完伤口裂开的那只手之后,岁星又不伦不类地绑了个蝴蝶结。
“太女气了。”时厌看了眼蝴蝶结,以及垂着眼的岁星。
那睫毛耷下来时,宛如孔雀翎做成的扇子,又浓又密,怪不得能挂上湿漉漉的眼泪。
“公主的手就是比一般人要笨点,恐怕平日里连家务都没做过吧。”
连简单的蝴蝶结都做得歪歪扭扭,丑得离谱。看样子说不定平时穿的衣服都是需要别人帮忙。
话虽如此,倒是没有动手解开那不太好看的蝴蝶结。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岁星这才明白大概是发生了什么。难怪时厌会被开除,拿酒瓶砸人头的确像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可是抛去这一点不谈,难道在那种环境下做一些正常的工作,也要被迫接受骚扰吗?
岁星听得愈发感觉温白鹤的确是个何不不食肉糜的上位者,说出来的话都有一种伪善的感觉。时厌是脾气不好,要是一般人,说不定被强迫了也没有渠道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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