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色一冷:“往者不可谏,说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
何况那又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柳崇徽抬手按着额:“会不会……少逼她一些,今日这些事,也还能有一个转圜的余地。”
皇帝默然想,不会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留给乐蕴一条活路。想要获得乐蕴的感情,那实在太容易了,只要在她伤心时出现,甚至无须说太多话,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她都会对这个人着迷……然后只要用一些潦草的心意,轻而易举地就能换取她的真心。
这么多年了,乐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的,以至于皇帝在选择哪个接近永福的人选时,根本没有经过太多慎重的思考,只因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就在眼前。
这样的人,没有人保护,孤苦可怜,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呢?
柳崇徽叹息着,她的心,总是在隐隐地不安,觉得这一切,这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似乎与皇帝许诺她的截然不同。
“你三日来一次吧。”皇帝道,“她如今还要吃药,正好哄她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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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蕴睡醒时,殿内空无一人,她慢慢抬起一双惺忪的睡眼,在无边寂静凉夜如水的空旷寝殿来来回回地看了看。那一双眼,渐渐闪烁出灵性的光来,虽然是细碎的,却拥有着思考和感知的能力。
她摸出枕下柳崇徽送来的一卷宣纸,是十几张题着字的山水风光画,纸身轻薄如蝉翼,也不知用了怎样的工巧才画了出来。
她挨个看去,看到最后,忽然听到外头的动静,连忙打乱了画,跳下床来跪在地上看。
流云捧着灯走过来,见状也只是沉默地取来件衣裳给她披好,乐蕴就在这个间隙,冲她一笑,指了指地上的画,咕哝道:“我家……”
流云却没有似其他宫人那样露出鄙夷或无奈的神色,反而跪下来,低头看了看:“哪里?”
乐蕴随便指了指一幅江水:“水里。”
流云顺着她所指看了看,笑道:“真好看。”她拍了拍乐蕴的肩,“地上凉,跪着久了回头会腿疼的,起来坐。”说着就将乐蕴扶了起来,扶到床上坐着,又给她端了糕点来。
乐蕴抓着糕点往嘴里塞,目光却一刻不停地落在流云身上,那十几张画,流云捡得极慢,捡起来后转身放到了乐蕴手边:“还是要叠好了,不然容易坏不说,有些东西不放好就看不明白了。”她说着,忽然轻轻用目光扫了一眼乐蕴。
乐蕴咽了咽糕点,灌了口茶,翻身躺在床上:“你说话好多,我好困啊。”她拽了拽被子,抱着一角道,“嘘嘘,娘要给我唱歌听。”说着就哼唱了起来。
流云默然望了望,不久边很识趣地退下了。
乐蕴就那样抱着被子,就这么呆呆地唱着模糊不清的歌直到许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