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目只成了一个绝望的终点,她甚至期盼着下一杖能直接打死她,这样她就立即往生投胎,哪怕沦为畜生道,去受三途烈火的焚烧,她也决不再活于世间。
可冰冷的刑具和皇帝残酷的心不会准允,她再一次被泼醒,已是气若游丝,身后落了五十杖,却还只是半数,鲜血顺着衣衫流淌到刑床,又顺着刑床洒到青砖地上,一片惊心动魄的艳红,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从人的肉体中流淌出来的。
宋温喂了她点冷水,顺来几粒清热解毒的药丸下去,乐蕴浑身颤抖着,从胃里一阵一阵反着酸水,她睁开湿漉漉的眼,听到报数才只是五十时,整个人忽然冷笑了一下。
那苍白的脸色与沁了血色的笑容,如同鬼魅一般,让宋温此后夜夜辗转难寐。
其实过了五十杖,乐蕴身后的伤口便已全都溃烂了,这时候疼痛转为麻木,反而觉不出什么,反倒是一种死亡的冰冷渐渐席卷上身,只有刑杖落下时,乐蕴的身体会随之发出颤抖,她的惨叫也化作了一声声的闷哼,她开始不再惧怕,反而期盼着死亡早早降临。周侦大约是察觉到了乐蕴的虚弱,在下一轮换人之前,让人又淋了一桶水在她的头上。
早春的寒意吹得乐蕴再度清醒了些,她本以为自己已察觉不到痛楚的存在,谁料周侦却让人浇了一瓢盐水在她的伤处,将血色冲得淡了些,却让痛楚在那一刻被无限放大。
只听乐蕴一声凄切的惨叫,仿佛不是人能够发出来的,连掠过穹苍的雁阵都为之四散,百官纷纷噤若寒蝉,连城墙上的皇帝也揪心起来,连忙让刘德下去问。
刘德匆匆下到玄武门前,入眼便是一片艳红,直让人作呕,他不敢再看乐蕴的模样,只责怪一般质问了周侦与宋温,宋温检查过后,知道这一瓢盐水除了放大乐蕴的痛楚之外,也是让她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刘德确认无碍之后,才敢回去向皇帝禀告。
乐蕴惨叫过这一声,胃里便起了翻江倒海的呕意,她颤抖着睁开眼,却因为冷水汗水与泪水的交融而一片模糊,那种痛楚,让她丧失了所有的理智与情感,让她只感觉到愤怒,无限的愤怒,是对城墙上那个冷漠身影的愤怒。她咬破了口中的嫩肉,鲜血顺着唇齿流下,双手早已因为挣扎磨破了皮肉,整个人呈现处一种濒死的凌虐美。
宋温取出那颗事先配制好的药丸,准备就此给乐蕴服下,至少让她闭过气去,省得遭受这些痛苦。然而周侦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宋大人,这上面可容不下好人。”
宋温只得收回手,周侦冷笑一声,吩咐人继续用刑,却忽然听到刑床上的乐蕴细若蚊鸣的一声:“周侦……”
周侦俯身看去,只见乐蕴一双湿漉漉的眼缓缓睁开,两道目光如同寒练般落在他身上:“我要……杀了……你。”
周侦低头道:“那也要你能活得下来,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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