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宫之后,替朕到乐蕴府上,把话说给她听,她自然明白。”皇帝道,“她对马政十分精通,又不会让人起疑,到时让她找个由头到驿馆看上一看,回来再做打算。”
“是。”玉箫起身道,“臣明白。”
御道清寒,台阁皆笼于一片薄白当中,呵气化作白烟,在空中飘飘扬扬。
“你还好吗?”玉箫问。
清渠道:“多谢大人关怀,奴婢已好多了。若非大人,奴婢此刻,只怕已在东都行营了……”
“好就好。”玉箫道,“御前侍奉也需小心谨慎,不过好在,你在御前,我时时都能见到你。”
那奉茶宫女名唤清渠,正是当日不慎冲撞了玉箫的那名掖庭宫人。平阳县主案发,掖庭官充军,许多宫人都被牵连发配东都,清渠亦在其中。幸而有玉箫从中周旋,将她护了下来,在刘德那里讨了个人情,将人送到了御前,也省得她再受宫人冷眼。如今的清渠身着御前宫人所着的青衣,发髻也挽了起来,佩戴几枚银质花胜,衬着一副花容月貌,再无当日她救下她时那样憔悴不堪。
那清渠受了玉箫的庇护方才逃过一劫,对玉箫更是万般依恋感激,闻言更是眸中泛起淡淡的水光,玉箫见自己三言两语竟要将她说得掉眼泪,忙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
好在四下无人,不然叫人看见了,见皇帝的重臣与御前的宫人如此 还不知是怎样的风波。但玉箫似乎并未想到这里,她只是随心而为,率性而为,因对这宫女的容颜动心,而忍不住对她多有照拂,因不想她这般花容月貌青春年少就在东都苦役终身,便为她从中周旋保她平安。
玉箫的爱与恨都是那样的纯粹,落到这个青山白雪般的女子身上,是沉重的,也是足以让人深陷的。
出了皇宫的玉箫去了乐蕴的府上,这还是她第一次造访乐蕴在皇宫外的府邸,明明坐落在豪右之地,却有着一种格外的静谧。乐府的家人通传后,将她领到了会客的厅堂,玉箫见堂上也摆着一簇红梅,心想明明还没到红梅开放的季节,这是打哪里来的,趁着等候的功夫上前摸了摸,才发觉是蜡铸的。
“玉将军。”乐蕴很快就到了,比起玉箫一身甲胄,乐蕴闲在家中的衣着边格外简单些,解了外头厚重的鹤氅,里头只有一件家常的蜜合色冬衣,玉箫回过神,拱手道:“乐相。”
乐蕴回了个礼,下人将茶端了上来便乖觉退下。
炭炉烧得旺,玉箫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汗,却看乐蕴还是抱着个银套手炉不肯放下。
“皇上命我来,是有事要与相国吩咐。”
“请讲。”
玉箫阐明了皇帝的吩咐,乐蕴听罢想了想便答应了。那时的她还不曾料到,这件事将带给她怎样的灭顶之灾。
翌日乐蕴以御使身份到驿馆问候那位诃伦公主,当日宫宴上,她大半的时间都躲了出去,不曾见过诃伦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样子,是以对于诃伦的芥蒂与提防,自然要比当时在场的人少了些。
而玉樽使团中人替她向诃伦通传后,诃伦竟亲自出来迎接了乐蕴。那日的诃伦身着银白貂裘,额上勒着条镶嵌白玉石的抹额,领口若隐若现一枚金晃晃的坠子,自驿馆后的马场骑马来时,墨色长发在风中飘扬飞舞,颇有一种不羁于俗的爽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