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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皇帝沉默半晌,道,“身上还有伤,先起来吧。”
乐蕴被刘德扶起,坐下时听皇帝道,“平阳既已伏法,便送回她家中,由她家人安葬就是。至于其党羽……那个刺客,在西市刑场寸磔,掖庭上下官员充军,所有无法自证清白的罪奴一律发配东都行营。”
这样的责罚已是相当重了,乐蕴本想求情,却被刘德一个眼色拦了下来。皇帝并未因平阳之死而多加责咎乐蕴,交代了两句便让刘德送她出去,出了勤政殿,刘德扶着乐蕴往外走,才低声道:“恭喜大人,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
乐蕴却无心于此,只问:“大监方才为何要拦我?”
刘德无奈笑了笑:“不拦大人,大人难道又要顶撞皇上吗?”
“发配掖庭官员尚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些奴婢,都是无辜的。发到东都行营去做苦役,岂不是断了他们的活路?”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刘德道,“不瞒大人,就是御前的人,都为这事儿换了几批了。京城九门的布防将领直接换了个底朝天,皇上有意严惩立威,咱们又能说什么呢?发一些罪奴出去,剩下的也还能有个活路……做奴婢的,自然不必大人们命金贵。”
乐蕴脚下一顿,目光惆怅:“都是人命,分什么贵与贱呢。”
“大人这话,老奴受教了。”刘德道,“前头就是宫门,老奴只将大人送到这儿了。”
乐蕴远远望着府上车马,颔首道:“有劳大监了。”
刘德笑了笑:“不敢,不敢。”又道,“大人护驾有功,将来的荣宠恩赏自不会少,老奴也想劝大人一句,皇上那样的人,大人多少也要顺从些来……”
其实这些人说的没有错,她的一切,什么地位,什么权势,什么体面,什么尊严,都是皇帝赐予的,只要忤逆了皇帝,哪怕她是宰辅,是相国,又能如何?在皇帝一声令下后,顷刻就能化作齑粉。这些人,刘德,柳崇徽,这些人都是为她好,才要劝她委曲求全,可这些人似乎都想错了一点,就是光凭权势与地位的诱惑,体面与尊严的屏障,根本不足以撼动乐蕴的心。
她对皇帝的舍生忘死,根源是情感。但情感对皇帝来说,却又是最无关紧要的,她什么都有了,又何必在意一个真心。
乐蕴无奈地应了一声:“多谢大监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