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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何必存甚么心眼。”叶珅微微瞪眼,说道:“我就是拿捏不准才同你说,谁又是大王肚子里的蛔虫了。“
“谁都不是。”卫璃攸笑着,却继续说道:“我猜父王提出召二哥回来,不过是要敲打世子和太尉党。他既未惩戒贾聪,也未迁怒于世子,这才是三哥担忧之处。三哥如今掌管府内禁卫,阿羽握有大半兵权,局势尚且明朗,只是棋差一步,却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三哥既不愿意言明对策,我们又何必妄自揣测。”
卫琰所图,岂止一个郎将之职,区区禁卫权属。可差就差在他难以逾越的出身,崟王偏又最看重继承人母族的身份。
这事卫璃攸不是没有细想过——自古陷入此种困境的人,能够力挽狂澜的不是没有,可总少不了落得亲族相残血流成河的惨状,背负后世骂名。
卫璃攸拢紧披肩,觉得手心发凉。低头瞧了瞧,才发觉手炉的里碳已没了火星。
“我是见不着他的面,”她所忧虑之事,挑明了就是大逆不道之罪,只好说道:“有些话虽不见得能听进去,可你若见到三哥,好歹劝他一句。用事不必过激,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这话由阿珅去提,怕是会给她惹嫌。因换言道:“罢了,这些话还是你莫要去讲,权当我没说过。”
叶珅目光怔忡地看向前方,呆呆点着头,看似回应,实则已神游在外。
“先别说这些闹心的,说说阿珅你自己罢。“卫璃攸忽然叫住她,颇有意味地笑了起来:“今日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叶珅在她面前向来藏不住心事,这时被她说破,倒也不在隐瞒。只是目光闪烁,似有些羞赧难言:“也不算什么大事,本来这回来也要知会你一声的,方才说起政事倒把这事给忘了。”
“让你特地来一趟,可见事情不小,你就直说罢。”卫璃攸正端起杯盏饮茶,听完叶珅后话,险些被茶水呛到。
卫璃攸以为自己听岔了,边咳边问道:“你方才可是说,你要成亲了?”
“是……”叶珅与卫璃攸四目相望,犹豫片刻,才说道:“是和裴小姐。”
这确实是件大喜之事,卫璃攸却不知如何道喜。她端着茶盏迟迟不动,等到水面浮起的热气快散尽,才道:“先前还铁了心地拒绝,这会儿怎么又改了主意?”
“先前我是怕误了裴小姐。”叶珅说话时声音轻弱,似已没了底气。
“如今就不怕耽误人家了?”卫璃攸眼里带笑盯着她瞧。
“如今也是委屈她了,但日后我定会好生照料她...不叫她再受半点委屈。”
卫璃攸摇摇头道:“我不是要问这个。”见叶珅榆木似的愣着不说话,只好继续言道:“那日与裴小姐对谈,我觉得她对你不只是恩情,却不知你对她是不是只有怜惜同情?”
凡有一方心意不同,才真是误了两人终身。
屋内一时静默。叶珅有些瑟缩地垂下实现,嘴唇紧抿成一线,双手也收回袖子里。
随着卫璃攸一声轻叹,叶珅终于开了口:“我不是因为同情才要娶她……可我也说不清,虽晓得这感情来得古怪,却是真心觉得欢喜。”叶珅深情沮丧地垂下头:“不知怎会如此,或许是我这些年一直伪装成男子模样,就连本性也颠倒了去。”
“哪里的鬼话。”卫璃攸冲口反驳道:“情意又岂止囿于男女之间。”
叶珅一听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眼中惊讶之外,又有几分欢喜:“你当真不觉得古怪。”卫璃攸道:“你同她若真心实意地想在一起,我自当祝福,哪里会觉得古怪。”
“当真是我的好表妹!”叶珅听来不由激动地握住她手,眼眶也红了一片。父母令她与裴筠成亲,不过是要顾全她男子身份。而卫璃攸这番话下之意,却大不相同,她岂会不明白。
卫璃攸怕她又哭鼻子,忙道:“你先打住莫哭,待会儿若哭哭啼啼地从我这走出去,外人不知又要无端说道些什么来。”
叶珅重重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收住两滴挂着的泪珠。她苦于无人倾诉心事,这时见卫璃攸能够理解自己的感情,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耐不住将自己与裴筠所经历种种喋喋诉说。
话说裴筠扮作随从,跟着她一同前往北境运粮。两人路遇燕王劫兵伏击,中途走散,所幸脱险又经万难才得以重遇。叶珅也在途中慢慢认清自己的心意,这才打定成亲的主意。卫璃攸听完,觉得其中十分曲折奇妙。谈及叶珅与裴筠的婚事,又不禁心生艳羡。
因受叶珅婚事所感,卫璃攸念及自己与红绡的事情,忽觉多了几分企盼,时时暗自发笑。
曲红绡也瞧出她今日与往常不同,眼中藏不住笑意。到了夜深将睡之时,遂寻机问道:“今日怎么了,什么事叫你这般开心?”
卫璃攸说道:“听说阿珅要成亲了,我是替她开心。”
“往日世子大婚,也不见你如此开心。”曲红绡为她散去发髻,一面梳理,一面说道:“再说这是别人的喜事,也不是你自己成亲。”说着神情不觉暗淡了几分。
“我倒是想成亲,”卫璃攸望着铜镜里映出红绡与自己的模样,笑了笑:“可我还能嫁给谁呢?”
却不想自己一句话又触到对方痛处,惹出误解。
只听红绡淡淡说道:“或许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小严大人,又或许是哪国的皇族贵胄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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