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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枫腰间确是酸胀,只是这感觉已连着几日,腹中沉沉,想必不是今日摔跤之过。
“不信拉倒。”柳枫重新整理衣带,低头瞧着自己望不见靴袜的小丘一般的胎腹,忿忿道:“我再是腰疼,也是你这不听话的孩儿闹得,怪不得旁人。”
张继登时不再言语,偏是因为他着人打的那医箱,太结实,竟反倒伤了柳枫。
正值柳枫重新罩上外衣,忽有外院护卫抱拳在外,报称:
“将军,柳从善柳老爷到了。”
柳枫一掀帐帘:“柳老头来了?!”
那便话音还未落地,就听一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院外传来:“呦!这地方漂亮!”
张继担心柳枫腰伤,叫他慢些走,自己先去迎了柳从善。
“你便是张继吧?”
甫一出屋,不远处便大步流星地走来一位灰袍长者,腰间挎一扁竹箱,容貌周正,声量充足:“小柳儿呢?听说是他把你拐了,怎么小娃娃跑去他肚子里了?”
张继尴尬地笑笑,正色恭敬道:“柳伯父,晚辈不及远迎,失礼了。”
柳从善挥挥手,想是不在乎他这些礼数:“他慢腾腾做什么呢?”
张继刚要解释,便有柳枫罩着外袍,忙手系着衣带从屋里快步走出来,高兴道:“你终于来啦,再晚来几日,保不得你这孙孙都出来了!”
柳从善看他一副急匆匆,衣衫不整的模样,挡手问一旁的张继:“我不会耽误你们亲热了吧?这青天白日的,身体再好也不能由着他呀……”
张继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是他今日受伤,我帮他看看。”
“哦……原是看伤呀……”柳从善若有所思,讳莫如深地看了张继一眼。
张继本叫人打扫了待客的膳堂,几人见面一热络,转眼间便到午时。柳从善是二人长辈,张继邀请他去膳堂就座,他张目四顾,指着荷花池上的桥亭,直说:“你府上前厅护卫太多,我是不自在的,小柳儿肯定也不习惯,不若我们就在这亭子里吃吧。”
三人于是就座。
张继吩咐小仆可以布菜,正在这档口,柳从善转眼望着坐在那挺着肚子偷摸揉腰的柳枫,笑吟吟道:“身子怎么样呀,手拿出来我号号。”
柳枫胳膊一伸,如实说:“早上伤了腰,现下有些酸疼。”
柳从善摸了他的腕子,闭目切脉,一睁眼,说道:“小柳儿,之前的事情我不过问你,你也长大了,要做别人阿爹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应当要知道。”
柳枫知道他是在说两年前那个有缘无份的孩子,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作出个乖样子。
张继坐在一旁听不懂这父子二人打的哑谜,关切道:“柳伯父,他身子无事吧?皇城里没人敢驳他的诊,晚辈只怕他身子不适不同我说。”
“你倒是问问他,看他敢不敢在我面前说谎。”柳从善把话抛给儿子,自己夹了口菜到嘴里,眼睛一亮:“不愧是将军府,菜做得很好嘛!”
张继便去探柳枫的眼神,见他也不藏着了,皱起眉头用力按着腰:“……不就是腰伤,你也看到了,青瘀一片,自然一动就痛。”
张继用目光询问柳从善,见他看着柳枫,只是笑笑,从容地吃着盘中佳肴,如此,将军便也不再多问,专心陪着这父子俩用午。
正是春日好景时候,将军府内院中笑语声声,难得热闹,前院的护卫和仆从少有见得将军这般开心畅快的模样,只道是将军修身为善,这才得遇良人。一时间,前室后院其乐融融,就连院中向阳的小花也更开了几分。
一炷香过,柳从善放下筷子,看了看柳枫,又向张继抬了抬下巴,口中嘀咕道:“差不多了,再吃就不礼貌了。”
张继没太明了他的意思,倾身问:“伯父要休息吗?”
柳从善哼哼笑出两声:“傻小子,你再不带小柳儿回屋,一会儿他要疼得吐在这儿了。”
张继立刻看过去,见柳枫还在慢条斯理吃着一片莲藕,不禁问道:“回去么?腰还在疼?”
柳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回道:“还早。”
“你真当他是腰疼啊……”柳从善轻叹一口气,摇头道:“走吧,还不把人搀回去,咱们去看下他究竟是腰疼,还是腹痛。”
张继微愣,张了张嘴,转而盯着柳枫问:“你是要生了?!”
“估计摔过跤就开始疼了,他自己清楚。”柳从善替儿子答了。
张继赶忙起身,托了柳枫后腰俯首问他:“真疼了?”
柳枫扶着桌子起来,不要他搭手,嚼着半口脆藕往回走:“本来也就是这两日了,之前腰疼没注意,刚刚才有点感觉。”
“瞎说。”柳从善跟在后头看戏:“你自己早摸出脉了吧,从小就是个犟种。”
“柳老头你少说话……”柳枫捂着肚子在前面走,突然脚下一停,随即“哇——”的一声,吐了。
好在有张继搀着,没叫他失去平衡倒向前去。
“你看,我说吧。”柳从善话是如此,可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也上前扶着他的腰:“还不好生躺着歇歇,这时候不是忍着疼便可以不怕了。”
柳枫忙着吐,没接他爹的话,倒是张继听了进去。
生产绝非容易事。生死门前一遭走,三分人意,七分天命。
柳枫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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