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分正邪,契约自然也有好坏,地方神会在享受当地民众的香火供奉后,保佑当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便是好的,而邪神与邪灵,就像他们之前说的养小鬼,那是要靠人的精气甚至人命来供奉,一旦违背承诺,与之协议的人将会承受比付出生命还要惨痛的代价。
而就在刚刚,江橘白与这只恶鬼签下了契书。
“小白!”李小毛的声音出现了,接着李小毛也出现了。
他朝江橘白跑过来,在看见这一地狼藉后,他惊恐道:“发生了什么?”
江橘白扭头看着李小毛,李小毛被眼睛通红的少年吓了一跳,那活像被鬼上身了一样,杀气腾腾。
很快,李小毛又看见了江橘白右脸颊那长长的新鲜的一道伤口,他立马凑上去,“小白,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它弄的。”江橘白没好气地说道。
“你,”李小毛神色复杂,“你跟它打起来了吗?”他不想这么问的,这个问题听起来就很弱智,因为那玩意儿根本没有跟他们打架的必要,它杀死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句话说不清楚,”江橘白抹了把脸,“你怎么一个人,他们几个呢?”
李小毛的脸上重新笼上阴云,“陈巴赫和江尚刚刚死了,陈巴赫被砍了头,江尚被扭断了脖子,它可能真的是因为他们偷拿了它的钱才杀人的。”
李小毛嘴硬心软,这辈子都没见过死人的场景,还这么血腥直接。
直接死在这儿都还好说,反正没后文了,要是能出去,李小毛估计这阴影得跟随他一辈子了。
过了许久,江橘白才去拿长明灯,“别管他们了,我们想办法先出去。”
李小毛紧张地跟紧了江橘白,“我们要怎么出去?”
江橘白看了眼头顶上方,他没有把握自己写了那份契书,对方就会放他走。
总之,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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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来时的路,两人走得小心又轻声,但脚步声仍旧清晰可听,一声接着一声。
头顶那诡异的规律脚步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此时此刻他们听着的即使是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却仍觉毛骨悚然。
“快到了吧?”李小毛抱着江橘白的手臂,身旁的江橘白此时此刻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只要有江橘白在,他就算是害怕,也没那——么害怕。
他仰头看着对方,还未等到对方的回答,就看见对方的眼神忽然一边,接着江橘白丢下长明灯,随着灯盏落地,哐当一声,江橘白大步朝前方跑去。
李小毛朝前方看去,惊呼一声,他朝那吊在半空中的人大喊,“陈港!”
陈港被吊在了半空中,他还没死,他正在剧烈的挣扎。
陈港的脸涨得通红,能看得出来,他双手用力地在脖子处拉扯着什么东西,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放开他!”江橘白跑到陈港脚底下,他双手抱住陈港的腿,看向上方,“陈港!”
陈港现在却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呼唤了,可供身体使用的氧气已经流失殆尽,没有新的,那道看不见的绳索是在他身后一瞬间出现的,接着他就被吊到了半空中。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那根在自己脖子上越绞越紧的绳索。
陈港的脸逐渐涨成了青紫色,他的嘴长大,眼中布满血丝。
江橘白看出来陈港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他仓皇地望向漆黑深处,红着眼睛,“放了他,我求你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小毛满脸眼泪,他不知道江橘白在跟谁说话,他现在很害怕。
金子明明已经还了回去,他们三个什么都没有做,连棺材都没有碰过,为什么还是轮到了他们三个?
难道那个东西一定要杀死他们所有人吗?
陈港的喉咙中发出嘎吱声,他一直没断气,可他的脖子看起来已经快被绞断了。
江橘白和李小毛束手无策。
最后一秒,江橘白忽然看清了上方黑暗处趴着江诗华,江诗华咧着嘴,手里拿着一根透明胶线,兴奋地左右拉扯。
他,或许应该用它,是它要杀了陈港,它正在用胶线像锯木头那样锯着陈港的脖子。
在江诗华的身后,一只手冒了出来,它一把掐住江诗华的脖子,江诗华便立刻作烟散。
而在那只手出现的同时,陈港的脖子像一颗石头一般,重重落地,滚了一段路,撞到墙上,停了下来。
陈港的身体一块落地,半扇猪肉样一样沉甸甸地摊落在地面。
李小毛哭得撕心裂肺,“陈港......”
江橘白却怔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应该都是“徐栾”动的手,可陈港为什么却是江诗华杀的?江诗华为什么变成了鬼,一般来说,人死如灯灭,如果没有很重的怨气,就很难成鬼。
虽然江诗华就出现那么短暂的几秒钟就被这里的主人给收拾了,但的确是他,江橘白没看错。
为什么?
江橘白去摸了一遍江诗华的全身,不出意外摸到了那块金子。
目光一直跟随着江橘白动作的李小毛尖叫了一声,“这、这个不是还回去了吗?”
“你确定他们还了?”
李小毛用力点头,“江诗华和江尚他们一起去还的。”
“后来呢?”
“后来江尚就死了,然后江诗华吐了之后也晕了过去,我后来就去找你了,再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说着说着,李小毛才发现,江诗华也死了。
他为什么也死了?李小毛眼底一片绝望。
这块金子,如果真的还了,就不会再度出现在江诗华的口袋里。
既然金子又出现了,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金子根本没还,江诗华和江尚是暗度陈仓;二则是金子确实还了,但之后又有人把金子拿走,并且因为不想被鬼当做目标,所以把金子暂时存放在了江诗华的身上。
而江诗华恰好在死前得知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生怨。然后,报复。
江橘白慢慢将金子放到了地上,他没看李小毛,兀自往楼梯方向走,“我们上去看看。”
“陈港怎么办?”李小毛手足无措。
江橘白脚步的只是作了轻微的停顿,就继续向前,“他自找的,什么怎么办?”
李小毛没听懂,他想追问,可是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顾不得其他,李小毛跨过地上几具残缺的尸体,跳着追上江橘白。
走到一楼,李淼淼稀巴烂的身体还横在走廊里,而走廊里出现了几扇木门,墙壁上有好几个照明灯开关。
看见开关,阴冷仿佛散开了些许,李小毛喜极而泣,“小白!有灯!”
江橘白手掌按在墙上,他将开关按下去,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
见李小毛呆住,又哆嗦起来,他随便诌,“可能是灯坏了。”
可他话音刚落,旁边那扇没有光线的门忽然朝后打开,江橘白被一只手直接拽了进去,门又重重关上。
站在房间里,江橘白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湿冷,他不像是站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而是站在潮湿阴寒的井底。
好像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手腕,江橘白缓慢地低下头,他将手举到眼前,手腕上空空的。他的铜钱不见了。
而他的手中却又多了一样东西,就是那份红底黑字的契书,契书的血腥味让江橘白不得不屏息。
他将契书慢慢展开,上面的内容还是跟之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最下方多了一个名字,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他写的名字。
是“徐栾”,也是“徐栾”写的。
身后阴冷袭来,江橘白瑟缩了一下脖子,那块金子被悄无声息放入到了他另一只手心。
如同催命符般的金子,到了此刻,居然成了酬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