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正猜测他眼底情绪,萧沂忽握住她的手腕。
林惊雨不明所以,“殿下这是做什么。”
他不答,从案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药瓶,他慢条斯理将其中一瓶取出,药粉洒在林惊雨的手掌上。
原是在给她上药。
只是药粉抵掌心很刺痛,尤其是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她的伤口时,林惊雨吃痛蹙眉,“轻点,轻点。”
萧沂瞥了眼她难受的神情,下手不自觉轻了些。
他承认,他今日有些怜惜她的眼泪。
姑娘的眼泪,果真是个麻烦事,尤其是林惊雨的。
“为何不清理伤口。”
林惊雨撇了撇嘴,“我回到家中就是小娘劈头盖脸一顿骂,她嫌我抢了阿姐的位子,还摔了手镯,哦对了,殿下若是想责怪人,就责怪她去,她虽是我亲娘,但我并无意见。”
“为何。”
“我为何这般白眼狼?”
“我是问,她为何要这般对你。”
“谁知道,许是家中无男丁,她想攀附阿姐,才这般谄媚。”
“林二小姐那番遭遇,真让人怀疑,许是林大小姐才是你阿娘所生,而你……”他抬头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意味深深。
“我是大夫人所生?”林惊雨嗤笑一声,“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若我是林家嫡女,那是否如今殿下所追求的,应是我才对。”
他回之一笑,“愿如林二姑娘所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可真会骂人。
林惊雨不恼,抽手心疼自己的伤口。
萧沂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被雨淋湿的衣裳贴紧身体,曲线隐隐,玲珑有至。
直至她的肚子叫出声,煞了风景,萧沂撇过头去。
林惊雨捂了捂肚子,她在墓地的时候就饿了,眼下更是遭不住。
“兰花酥吃吗?”
林惊雨抬头,见萧沂提了盒糕点上案,打开时,兰花酥的清甜香顿时吸进林惊雨的鼻子。
林惊雨欣喜,立马道:“多谢殿下。”
许是平日里他那张嘴讥讽人惯了,林惊雨竟觉得今夜的萧沂人还挺好。
林惊雨伸手,盈盈一笑。
萧沂细长的手指捏着兰花酥,他望着林惊雨炯炯有神的双眼,轻挑眉,“一两黄金一块。”
林惊雨笑一僵,“一两黄金,殿下怎不去抢。”
“这是老师临别前所赠,乃是旧日越国宫廷糕点,启国一统天下后,父皇下令禁食,违者杀无赦,故此世间唯有一盒,一两黄金已是便宜。”
萧沂望着林惊雨逐渐惊恐的神情,扬唇继续道:“不过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我就不收林二姑娘的钱了。”
他大方捏着糕点要送到林惊雨手上,林惊雨立马缩手,连忙摆手道:“多谢殿下好意,臣女忽然就不饿了。”
“就算不饿,也可以尝尝,很好吃的。”
“殿下就算给我一百两金子,臣女也没胆碰,陛下下令禁食,殿下让我吃,不是拉臣女去送死吗。”
“眼下只有你我,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有第三人知。”
林惊雨还要反驳,刚张了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块兰花酥。
她双目惊恐,鼓着腮帮子。
萧沂低低笑出声,“好了逗你的,只是一块普通的兰花酥罢了。”
林惊雨:……
见她还犹豫,萧沂又加了一句,“也不收你钱。”
林惊雨:……
她放心咽下去,这一口开了胃,不一会案上的兰花酥全被她狼吞虎咽,吃得精光。
“慢些,这还有一盒,定填得了你的肚子。”
萧沂歪着头,抵在指关节上,用手支撑着脑袋,静静地望着她吃东西。
“林二姑娘平日里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两口就饱,坊间更是传得邪乎,林二姑娘是仙女,每日喝花露吃鲜花,米饭只吃一粒。”
“殿下想说臣女吃东西粗鄙不堪就直说,不必拐着弯讽刺。”
萧沂瞥了眼林惊雨满是渣子的嘴,“若皇兄瞧见林二姑娘这副样子,林二小姐苦心经营的形象怕是要就此毁于一旦。”
林惊雨打了个饱嗝,毫不在意,“还好眼下是三殿下,臣女不必嫁与三殿下,自然也不必在意。”
萧沂递帕子给她,“是本殿的荣幸。”
林惊雨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转眼她又瞪向萧沂。
“不过,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还请殿下不要告诉旁人,尤其是臣女三更半夜跑到墓地,在雨中号啕的事情。”
“林二姑娘放心,本殿没有那么闲。”
马车渐停,萧沂掀开帘子,他望向夜色道:“外面的雨停了,林二小姐也该回去了。”
林惊雨抬头,雨后乌云散去,月光很亮,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是呀,我又该回去了。”
她问,“殿下,你说臣女何时能够走出来。”
“只要不停走,终有拨云见月之时。”
他在回答她,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臣女会咬着牙走完。”
林惊雨掀开车帘,摸着手臂瑟瑟发抖,外面的风很大,她咬牙要出去时。
萧沂喊住她,“外面很冷,你生着病,我怕明日坊间传出京城第一美人香消玉殒的消息,我那皇兄出家当和尚去。”
林惊雨蹙眉,转头之际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带着男子炽热的余温。
她刚好对上他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双眸幽幽,“路很长,行路人莫要着凉。”
林惊雨一愣。
他意有所指,她明其意后颔首,“多谢殿下。”
皓月当空,马车滚滚而去。
林惊雨走到府门口,回首遥望渐渐看不清,淹没在浓浓黑夜里的马车。
她抹去残留在下颚的晶莹泪珠,月光柔和在女子脸上,女子扬唇一笑。
果然,泪水是个好东西。
区区风寒头晕,些许挫折罢了,如若这种小事,都能让她在他人面失了心智,三言两语就能令她崩溃,她如何走在荆棘之路。
毒花天生就会伪装。
但当遇上劲敌之时,适当暴露,博取同情,亦是一种蛊惑捕杀手段。
月色之中,林惊雨眼变得狭长,“萧沂,我可没有骗你,故意的真情亦是真情。”
对付萧沂那样的老狐狸,自然要用非常的手段,感谢祖母保佑,给了她机会,打消萧沂这颗绊脚石的警惕。
林惊雨抬手摸了摸额头,她娥眉微蹙,诶呀一声。
“报应来了,烧得更烫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