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还是这样比较无牵无挂。
可是为什么心里老是有种像是在无波的水面下蠢动着的前兆呢?
不行!她得完全把这不该有的感觉斩去!
小箴换完装后便快速的整理起家务。对她而言,整理的意思就是将不要的东西扔掉,她并没有保存物品的习惯,所以八坪大的空间里,并没有堆放什么物品,除了一张床、一张双人沙发、一张小桌、一台电视,和一个衣柜以外,这屋子里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屋里没有任何的装饰,简单,她就是喜欢这空间里没有复杂。
屋子里会乱,是因为有不少东西被她随意的扔在地上,所以只要她拿着大大的垃圾袋将地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那屋子就会马上再恢复清洁整齐了。而今天正是她预定整理屋子的日子,很快的大垃圾袋里就被她装满了废弃物,时间也刚好是垃圾车来的时候,随手抬起小钱包和钥匙,小箴提着垃圾袋就下了楼。
她从不曾期望自己会在倒垃圾时遇到汤湟,想必以他的经济情况,他一定会请佣人,当然不用他亲自出来倒垃圾。
有钱的确能有某些方面享受便利。
丢去那一袋垃圾,她慢慢的走到街角那间便利超商,翻开掌心,看着上头刚刚自己用原子笔写在手掌上头的购物单。
她看着入神时,一辆疾驶而来的车子朝她冲了过来。
当刺眼的车光照得她两眼发花,黑亮的车头也已经驶到她面前了!
车子煞车不及,撞上她了!
她被撞得离开原地,趴在路旁,只听见车子的门开了又关,急促的脚步声朝她走来。
“对不起,我开得太快了,你还好吗?”
等小箴忍着疼睁开眼皮时,竟发现
来人是他!汤湟!
小箴摇摇头,在他的扶持下勉强的站了起来,温暖的液体流下她的膝盖,大概是摔倒时,跌在路旁的砖头上,牛仔裤不但破了,还沾着血迹。
“我的脚受伤了。”她的声音因惊吓而发着抖,不过她很明白自己不是因为被撞倒而恐慌,而是为了汤湟的靠近。
“我送你去医院。”汤湟的从容神情中,带着肇祸的忐忑。
“不需要,小伤而已。”擦伤罢了,只会让她疼上个几天,如果这样就送到医院去就有点小题大作了。
“真的不需要吗?”汤湟忧心的问。
“我很好,还能走就是了。”只是走路会有些疼,但她还不至于脆弱到被这么一撞就动弹不得了。
“你确定没有伤到其他的部位吗?”
她跌得一点都不轻,甚至飞出了三步远,如果连这都不要紧,就是这女孩的忍痛力惊人了。
“只是擦伤吧,没事。”
不知道那是什么社会惯性造成的误解,汤湟八成以为跌倒受伤女人就得哇哇大叫哭天喊地,也许是她比较奇怪吧?虽然汤湟已经是她视线里常有的人物了,但在本质上他之于她依然是个陌生人。她就是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表露情绪或疼痛。
“脸呢?女人的脸可不能受伤。”他试图解开尴尬,半开玩笑的说。
不愧女性杀手,汤湟在面对所有雌性动物总是这么的轻松,反倒是她紧张得手心出汗。也许他是害怕着会有发泼的雌性动物会对他尖酸的使辣,所以才故意说些话让僵凝的气氛解开,但她可没那么大的兴致跟他来段兴师问罪。
汤湟当真出现在她眼前,她唯一的念头只想跑开,她连跟他对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小箴努力的将眼神移到他脸以外的部位,伸手摸摸脸,脸大概也撞着了,右脸颊明显的肿了起来。
“有点肿,过几天应该会好的。”她只想离开他,喜欢他是一回事,这么近的跟他靠在一起,她只觉得安全尽失。
“我看看。”汤湟拉开她的手“肿得不小,可能会淤青。”
“没关系。”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清她的脸,还好路灯并不太亮,他应该明天就不会记得她了。
“真是抱歉,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她回答得有点快。“我没事,我自己也没有看路,本来应该可以躲得掉,我自己也有不对。”她只想赶紧跟他保持以往那远远的安全距离。
“真的不用吗?”汤湟觉得有点奇怪,也许是这个女孩一直不看着他的眼睛的关系吧?
“嗯,我真的没事,你可以离开了。”她推开他,活动一下疼痛的膝关节,发现疼痛比她预期的还严重了许多。
“真的吗?这样好了。”汤湟从口袋里翻出名片递给她。“如果你回去发现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有需要就医,医葯费我会负责。”
小箴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名片。“不需要,真的。”
汤湟的名片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需要,她对他这个人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有没有那张名片对她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她很明白身上的伤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她还没娇弱到被这么一撞就得进医院的程度,她是不可能会上医院的。
汤湟的手停在半空中一秒,然后又收了回去,自尊心微诬创。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拒绝拿他的名片,但他也只能耸耸肩装出不置可否的模样。
“那我先走了。”既然对方一点都不领情,又说没什么大恙,那他就没什么必要留在这儿了。
“嗯。”小箴终于在他要离开时,抬头望了他一眼。
正巧对着了他深幽且带着思索的眸子,小箴心头一惊,不顾脚传来的疼痛,一步一跛头也不回的走开。
幻想是不可能会实现的,她也不容许这个幻想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走进吹风机叽唆作响的发型屋,小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箴!”圈圈惊呼着。“你的脸怎么了?”
原本大家都忙着手边的事,一听到圈圈的叫声,全都往她们这儿瞧来了。
“车祸。”小箴简单的说。
“怎么伤成这样啊?”圈圈忧心的在她身上看啊看的。“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倒垃圾时被车撞到。”
她也没想到一觉醒来,脸上的淤青会变得这么严重,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以为她是被恶夫殴打的可怜妻子。
她跟汤湟不是夫妻,甚至谈不上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的联系除了那二十公尺远以上的距离以外,就是这一场车祸了。不过车祸结束,伤痕留着,过几天等伤痕都消褪了,就什么都不剩了,一切又会回到那远远的观望距离。
“糟糕,青丝之花今天脸受伤了,店里男设计师一定心痛万分吧?”圈圈三八的说。
被这么多人活像赏猴般的欣赏,小箴不禁要担心起自己的脸颊是不是真的肿得太离谱了?虽然在出门前就看过了自己受伤的脸蛋,但心中还是忐忑的,每个女人都该对自己的脸有些注意的不是吗?就算再装著有多不在意,还是多少会有芥蒂的。
“少胡说了!”小箴故意装出严肃的脸孔,她一向不跟同**的人有感情牵扯。
“是是是,我知道你是不吃窝边草型的。”
“对了,方先生找你,等等记得去跟他报到啊!”圈圈说着。
“好。”小箴应着。
一路上大伙传来的关心眼神,真让她有点吃不消,她这才明白眼神有多可怕,尤其是这么多人一直看着你脸上的伤时,目光中所透露出来的怀疑和猜测,真是让人觉得全身发毛。
希望接下来这几天大家习惯了她脸上的伤以后,或者是她习惯了别人看她的目光以后,就能撇开这些奇怪的心情。
小箴踩着高跟鞋,迈着大步,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
唉!她实在不应该穿高跟鞋的,即使鞋跟还不到三吋,可是这对她受伤的腿来说还是有些负担的。没办法了,抬起胸,她决意不去理会伤后的情绪,就算一跛一跛的,她也要走得有尊严。
青丝位在繁华的商业区之中,这栋大楼的三楼整个都是青丝的地盘,而方先生的办公室则是位在四楼。小箴带着腿伤,一跛一跛的走到方先生的办公室,她礼貌性的举起手敲门。
“进来。”
里头有两个人,除了方先生以外,还有一位穿着入时的陌生女子。
“小箴,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这是陈芳华陈小姐”里头的方先生介绍到一半突然看到她脸上的伤,表情显得相当惊讶,他的反应跟其他人一样。“我的老天啊!小箴,你的脸怎么了?”
“小车祸。”小箴简单回道。
“怎么撞成这样?你怎么撞的?”爱将脸上竟挂着青色的斑痕,方生先心疼得很。
“没事啦!”她正视着方如艳再三保证。
方先生叫方如艳,没错!这女性化的名字正是为了女人而起的,只不过方如艳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而她坚持所有人称她为“先生。”
“凡事要小心点,那么迷人的脸蛋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明白方如艳只是出自于上司的关心,小箴并没因她的性向特殊而对她关爱的言词感到尴尬。
“几天就会好的。”小箴礼貌性的朝陈芳华开口道:“陈小姐你好。”
希望他们能将注意力放在公事上,而不是她这张带着淤青的脸蛋。
陈芳华也有礼对自己的招呼领首回应。“你好。”
“嗯,没事就好。”方如艳马上接口。“陈小姐是湟水的人,湟水你应该听过吧?过阵子汤先生即将发表今年的冬季服装展,需要我们的协助。”
汤湟?小箴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她没有听错吧?怎么汤湟的名字会出现在她跟上司的对话里头?
她所从事的工作是发形设计,说穿了也不过是吹风整烫,而汤湟是以服饰为主的不是吗?如果是跟服装秀有关的话,以往汤湟的服装展发型不都由他自己专属的工作伙伴负责吗?这会儿他的属下到青丝来,是为了什么呢?
“事情是这样子的,这一次发型组组长因为怀孕的关系,可能无法在服装发表会时工作,所以得另外找人在发表会时代她的位子,她推荐你,所以我就过来了。”陈芳华带着职业般的笑容说道。“我是这次发表会的总联络人。”
“美梅?”小箴突然忆起了这个名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芳华口中所说的那个组长应该是个叫美梅的女子。
可是她不认识她啊!会知道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前阵子她的客人里多了个在演艺界颇为知名的杨小姐,从她嘴里得知美梅这个名字,听杨小姐说她以前是美梅的忠实顾客,只不过杨小姐最近常往青丝跑,指名由她来做。
不过这社会不就是这么现实的吗?她不能主宰客人的喜恶,客人喜欢哪位设计师是他们的事,在这行没有谁抢谁的客人,只有客人有选择的权利。她不是个满嘴甜汁型的人,工作时也甚少与客人聊天,进青丝的人大都是上班族,要不就是多金的贵妇阶层,听多了她们歇斯底里的精神垃圾,只会增加她一贯秉持“简单”的思考模式,所以大多数指定她设计的客人多半是为了她的手艺来的,而不是那种套交情的生存法。
而这个美梅,竟然会把素未谋面的她介绍给汤湟,这让她有点意外。
毕竟杨小姐之前的发型都是由美梅设计的,失去了杨小姐这个客人,对一般人而言,心中或多或少总会有点疙瘩,没想到美梅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还把她介绍给汤湟。
“别太惊讶,美梅很欣赏你的手艺,我一向觉得她眼光不错。”陈芳华也知道她跟美梅之间的牵连因果。
“我没有做过服装发表会的发型,恐怕无法胜任。”小箴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原因无他,只因为不想和汤湟扯上关系。
“曾小姐,我想多方吃不一样的工作,对你来说会是另一种经验。”经由美梅的推荐,再加上方如艳的介绍,陈芳华对这个曾小姐似乎很有信心,觉得她很适合。
曾小箴留着一头闪闪动人,柔柔亮亮的长发,简单,却很适合她的风格。而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汤湟在前年所设计的,基于此,她的品味与喜好应该能与汤湟配合才是。
不过看到她的伤,陈芳华马上联想到电视上那些受虐妇女,她大概也是那种被丈夫殴打的可怜女性吧?不过那是她的私事,做发型的不需出现在整个服装发表会里,只要这位曾小姐能将模特儿的头发处理完美,那其他的她一概不管。
“方先生,你说呢?店里的事怎么处理?”小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方如艳,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再加上店里的老客人,她如果到汤湟的工作室帮忙,势必得牺牲青丝这边的客源,想必方先生一定也不愿意挡自己财路。
“我也觉得陈小姐说的有道理。”
希望破灭。
打从汤湟撞到她以后,她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方先生竟然会同意她到汤湟那儿工作。
“什么时候开始?”认命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今天可以吗?”陈小姐开口。“下午要先开一个会,我希望你也能来参加。”
小箴点点头。“下午可以。”
“中午大家会一起吃饭,不过我希望你十一点以前到工作室去熟悉造形方面的事。”
“一起吃饭?”中午她答应了圈圈一起吃饭。“可是我中午有事。”
“请你将事情推掉,我们时间有限,所以得借用餐时间讨论,汤先生最近非常忙碌,只能利用简短的时间跟大家一起讨论,所以请你一定要到。”
久闻汤湟处事一向很强势,没想到他的属下也是如此。
陈芳华放下名片,看了一下表,礼貌性的跟方如艳点头致意,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去。
“还好你没有拒绝。”一等她离去,方如艳兴奋的说。
“是你没有让我有拒绝的机会。”小箴没好气的说,她跟青丝签了一年的合约,这段期间内方如艳有权帮她选择客人。
“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汤湟的服装发表会,有多少设计师挤破了头想加入他的工作行列,你负责的虽然只是发型,但是目睹汤湟的工作情形,是你吸取最新流行资讯的最佳方法,你可以学习到另一种不太一样的工作经验,这对你而言是非常好的。”
方如艳一向是走在时代尖端的人,豪爽的个性也是她能留住许多人才的原因,青丝里个个都是美发界的高人,方如艳自己也知道,不过她却不会因此而限制住旗下设计师们的发展,反而鼓励他们做多方面的吃。
吃各种工作经验应该是好的,不过如果能换个合作对象,也许小箴才笑得出来吧?
天!汤湟!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连素未谋面的人都能从中牵线不!“牵线”这两个字好像跟月老有关,她不愿让自己跟汤湟之间的关系染上暧昧。
“你好好的做,店里这边我跟陈小姐说过,你还是可以每天抽出几个小时到店里来一趟。而你能在汤湟的工作室工作,这也算是店里的一项光荣,以后青丝也可以朝整体设计的方面来做,不过还得借重你这一次与汤湟合作的经验。”
方如艳显然非常高兴,她一向是个对事业拥有伟大憧憬的人,她肯定心中早有计画,所以才会答应她加入汤湟的行列。
“我知道这次你去也许只能做一些辅助的工作,想要表现你的才华和手艺的机会可能不大,不过学习才是重点,你平常不也挺喜欢汤湟设计的衣服吗?这是一个难能可贵的经验,要好好把握哦!青丝里能够有人被汤湟选中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任何事跟汤湟扯在一起,似乎就会被加上一道光环似的,汤湟是发光体,而她这样算不算是沾了光?
先是昨晚的车祸,接着今天又是这惊人的消息。
今后,她与汤湟之间那远远的欣赏距离,恐怕再也没办法保有美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