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爸爸回来了,回来拿了手纸就要奔厕所,小男生犹犹豫豫的凑过来,道:“爸爸,你们单位能不能订个《故事会》呀?”
“什么《故事会》?”
“我同学爸爸买的,可好看了,他们都看过了,我好不容易才借来一天。”
说着,他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小小的杂志。
“我们单位订杂志都有标准的,哎呀,我先上个厕所……”
老爸憋不住了,随手接过杂志急冲冲的进了公厕,然后就没出来。
整整过了四十分钟,老爸伛偻着身形,揉着腿,颤颤巍巍的出来了,“订,订一年的!”
…………
“主编呢?主编呢?”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有大事!”
《故事会》9月刊刚发没多久,负责发行的同志就火急火燎的在小楼里乱窜,好不容易在厕所逮住了主编,也不管人家正在尿尿,巴拉巴拉道:
“9月刊还有剩的没有?上海火车站的几个报刊点都卖光了,供不应求供不应求!”
“伱慢点说,怎么回事?”
“就是卖光了,还有客运站,也光了!这期杂志出奇的好卖,报刊点反响热烈,都跟我们要呢!”
“主编!主编!”
正说着,又一个家伙跑进来:“哈哈哈!苏州、无锡、杭州、宁波,全部缺货!”
“缺多少?”
“我初步算了算,起码要三万册!”
咝!
主编浑身一抖,一下嗤了六尺高。
去年,《故事会》还叫《革命故事会》呢,每月销量只有几万册。今年初改了回来,登载通俗小说,成绩看涨,目前月销量能达到20万册左右。
一下增订三万册,涨了近六分之一。
“主编呢??”
第三个家伙跑进来,也是兴高采烈,这一泡尿尿的,忒曲折了!
“成都!成都有订的了!”
“一个文化馆直接订了60册,还有一些零散订阅的,加起来有一百多册。”
册那!
业务都发展到成都去了,主编提提裤子,也不管尿没尿完,大手一挥:“开会!”
很快的,《故事会》编辑部齐聚。
发行人员把情况一说,编辑们嘴都乐歪了,“洛阳纸贵!洛阳纸贵!”
“我们只有一篇新小说《木棉袈裟》,很明显,直接造成了发行量上涨。小何,那位作者就交给你负责了,务必要处理好关系。”
“可以请他来上海做客,好好招待一下。”
“哎,这个主意不错!”
“同志们呐!”
老主编还是最镇定的,敲敲桌子:“我们刚从困境中走出来,不易啊,现在势头看好,我觉得等发行突破30万的时候,可以考虑搞个笔会,或者故事演讲会,总之搞点活动,拉近作者与我们、与读者的距离。”
“嗯嗯,笔会一定要搞!”
“搞了笔会,才能说明我们是大杂志社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畅想着美好未来。
阿奇一己之力带动销量,但没有一个人说要给他涨稿费的。
这年头稿费固定,杂志社可以好吃好喝的招待作者,也可以请作者去旅游,但如果说涨稿费,甚至提高分成,绝对免谈!
比如郑渊洁,早期稿费微薄,而他发现只要有自己小说登载的那期杂志,就会卖的特别好。他自信满满的去找杂志社,要求涨钱。
杂志社说,你怎么证明是你的作品导致销量上涨?
郑渊洁说,简单啊,你让我一个人供稿,你们就知道发行量跟我有没有关系。
杂志社:有病吧?
后来郑渊洁还是完成了心愿,创办了《童话大王》,自己一个人供稿,每天累的要死要活,但挣的确实多,在京城买了十套房子装读者来信。
其中一套被小偷偷过,判了12年。
…………
《故事会》9月刊,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热销。
在江南之地迅速流传,偶有流出外省的。而谁也没意识到,《木棉袈裟》是改开后内地出现的第一部武打/武侠小说。
这年头,作家和作者区分的很开,作家先要加入作协,作协组织一帮评论家给你开讨论会,研究你作品如何如何,有什么意义,再发表出去——得走这么一遭,你才能叫作家。
不然,你只能叫作者。
陈奇只是个作者,还是通俗小说作者,特让主流看不上,自然不会有人研究他的作品。
《故事会》和《木棉袈裟》没在主流文坛掀起半点水花,主流文坛也不屑关注一本小破杂志——除非他们感觉受到了威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