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太医,真有这么厉害?”另一个人也来了兴致,凑来神秘兮兮地问。
“呵,相传他医毒并用,专治疑难杂症、为将死者续命,不收半分银钱,唯一的要求是……”驾车的人不由压低了声音,“患者死后,必须将尸体留给他,开膛破肚研究一番,才能入殓安葬。”
问话的人被吓了一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毁伤?”
“不止如此,他还闯过乱葬岗,在坟地里挖人尸体!”
沉默片刻,另一人终于在颠簸中咬着牙说:“这,这真是……不敬鬼神,蔑视伦理纲常!陛下怎么找了他来?”
“哎……前阵子陛下身染恶疾,太医也束手无策,只好从神医谷请他入宫了,”说话的人回头看了马车一眼,“他虽用药如神,但也恶名在外。知道陛下不放心用自己的药方,便提出要一名血亲试药,用来验证药效、安全性和有无副作用。”
“所以大殿下才被急召入宫……”
两人均沉默了下来。
在他们看来,皇帝完全是病急乱投医。
现世的荣华越多,人就越怕死,圣上这种明君,到了也逃不过这一遭。
“总之一会到了雍都,可得离那个叫文清辞的太医远一点。”
“好好,我懂!”
聊天的两人不知,他们话音落下的这一刻,门窗紧钉一片漆黑的车内,有一双眼睛兀地睁了开来。
文清辞……
马车将要抵达雍都时,谢不逢终于知晓自己是为何被押回这里了。
……
“文先生,您说的东西,都备好了吗?”尖利的男声响起,戳的人头皮发麻。
老太监拢手,朝药箱看去。
文清辞曾给皇帝许诺,称有办法让谢不逢配合试药。
而他所谓的“办法”,就是下毒。
纤长的手指从药箱上滑过,攥紧了箱柄,指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备好了。”个鬼啊!
几天前,文清辞刚结束华国中医药大学的大二期末考,就因救人猝死,穿到了这本用来打发假期无聊时光的小说里。
这是一本名叫《扶明堂》的宫斗文,剧情简单无脑,胜在爽的直白:
女主兰妃博览群书、不争不抢,为皇帝的红颜知己,每次遭人嫉妒陷害,甚至进了冷宫,都能凭借玛丽苏光环化险为夷。
人生中最大遗憾,就是独子因先天痛感缺失,被封建时代人民视作妖物,小小年纪就被遣去千里之外的肃州,为老太后守陵。后来又替身染恶疾的皇帝试药、被扔去战场自生自灭,可谓命运多舛。
但最后,这个“遗憾”竟摇身一变,如外挂般空降回京,武力结束夺嫡,将她送上太后宝座,再手刃仇敌,半个不落!
不久前文清辞还觉得这个剧情爽到没边。
直到他穿到那个在谢不逢身上试药,大搞人体实验的太医身上——在结局被谢不逢手刃的仇敌之一。
不,不只是“手刃”那么简单。
皇帝对朝臣充满猜忌,反倒是信任身边那些不掌权势的人物。
例如太监。
再例如,原主进宫不久,就通过高超的医术,为皇帝排忧解难,成了他的心腹。
谢不逢被送上战场,就和他脱不了干系。
新仇加旧恨,也难怪谢不逢杀回雍都后,第一时间就把原主五马分尸喂了秃鹫……
想到这里,文清辞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嗯……”老太监,也就是皇帝的心腹贤公公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万无一失。”说完缓缓伸手,将药箱里的玉瓶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研究。
怦怦,怦怦。
文清辞的心跳声,已大到将要震碎他的耳膜。
他一边告诉自己稳住,一边微笑着朝迎向对方的双眼:“这是自然。”
文清辞不是原主,当然不会疯到给谢不逢下药。
他穿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药箱里的毒药掉了个包。
饶是每天都见,文清辞这抹微笑,还是令房间里的侍女、太监恍了个神。
他的眼瞳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睫毛长到稍一垂眸,就能遮住半个眼睛。
这张脸唯一的血色,都点在了眉心那粒朱砂痣上。
如庙寺里的塑像那般。
贤公公闻了闻玉瓶,忽然“咦”了一声:“怎么有股甜香?”顺便略带狐疑地朝文清辞看去。
原主注重药汤,不喜欢做什么药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