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照自己的需要又收拾出两个行李箱的东西,算着要在周家大宅住上一段时间。
这样来回折腾了几趟,等到周珩走进周家自己的卧房时,已经临近傍晚。
她坐在书桌前,环顾着房间的摆设,心情逐渐微妙起来。
这些年,她是第一次对这间屋子有了归属感,很奇怪,但它的确存在。
人就是这样,对于别人的东西,会好奇,会觊觎,会窥探,会想占有,也会觉得疏离、陌生,可一旦这件东西变成自己的,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那张她在心里夸了许多次的大床,竟是她自小就睡习惯的。
这样一想,也不知道它是真的舒服,还是她的身体先入为主了,就认它。
眼前这张桌子,也是她少女时期用过的,那些日记都是在这里完成的,这很有趣。
如今把那些日记本重新放上来,她又随手抽了一本翻开,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勾勒着当时的画面和心情。
周珩笑了笑,遂站起身,一鼓作气的将所有东西收拾出来,直到晚上阿姨叫她下楼吃饭。
楼下饭厅里只有陈叔和阿姨在,但饭菜还算丰盛,蒋从芸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珩就叫两人一起坐下吃,顺便说说话。
两人不疑有他,吃饭时聊的也都是闲话家常,周珩的每一个问题都看似不经意,问的是这个家的过去,而且她的问题不多,往往只是开个头,两人就开始念叨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竟有一种诡异的温馨感。
饭后,周珩上楼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就靠坐在床头继续翻看日记本。
在她印象中,第一次接触它们时,她是排斥的,那时候还在欧洲,这是她的功课,但它比数学还让人厌恶。
后来习惯了,强迫自己去读,去学,渐渐变成一种机械性的动作,带着偏见去审视、批判日记主人的人品。
如今想来,她一直在骂自己。
前段时间,这些日记里的内容令她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她认为有造假的可能。
当然期间她也想过,周家没必要弄一些假日记让她来学,他们的目的是让她做“周珩”,越逼真越好。
眼下才明白,这些日记都是真的,只不过少了一部分,而留下的这些,有的是来自另外一个周珩。
心境一旦转变,再看同一个东西,就会变得有趣。
周珩唇角的笑容始终挂着,带着一种全新的视角,侧面旁观着自己陌生的少女时代,也难怪有人说,长大了看小时候的日记会觉得又傻又好笑。
看着看着,饭后积攒的困意这会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直到晚上九点多,手机响了。
是许景昕。
周珩接起时,依然是带笑的:“喂,你回家了?”
“嗯,忙了一天。”许景昕接道:“听你的声音,心情似乎不错。”
周珩“哦”了声:“在看我以前的日记,挺有意思的。”
许景昕说:“你似乎接受良好,也没有我担心的排异反应。”
周珩想了想,说:“我也以为我会有。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呵,就像是元神归为一样,一下子就融合了。之前那些把我缠的头疼的问题、疑问,也都一下子驱散了,人轻松了不少。”
周珩本想说,其实是谁并不重要。
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这样。
大概是她做“周珩”好些年,已经习惯了吧。
不过这样说,也似乎不够准确。
她也形容不出来。
于是周珩便问:“你当初呢,尝试了多久才接受的?”
许景昕那边安静了许久。
周珩知道他听到了,就耐心地等待着。
半晌,许景昕才说:“很久,过程很痛苦,也很艰难,不过不是因为身份的改变。早在那之前,我就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周珩顺便明白了。
那痛苦的根源,有一些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但更多的是心理和信仰上的摧毁。
周珩忽然感到后悔,她不该该起这个话题。
可许景昕却并未介意,又不紧不慢的跟她讲了当时的心境,比如他如何排解苦闷,比如要不是经历那一遭,他都不知道自己毅力的上限在哪里。
而如今讲起这些事,反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还不到两年。
周珩安静地听着,直到许景昕忽然说:“我那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我是回不去一线了。”
周珩隔了几秒才说:“还有其他职位可以选择。”
许景昕笑了下,没接话。
周珩叹了一声,又把话题转开:“对了,你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许景昕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