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灯下黑 第234节 即便“周珩”不是死于她手,她也要负主要责任。
哪怕法律放过她,她也要承受后果。
这天晚上,周珩尤其的安静,吃过饭之后就拿着几个日记本,跟着许景昕去了书房。
许景昕坐在书桌前研究她在欧洲的视频,而她就一页一页重温日记里的内容,两人交谈不多,气氛却无比融洽。
说来也奇怪,在欧洲时看着写日记,周珩是抵触烦躁居多,这会儿再看,到有一种彻底抽离出来的轻松,好像她只是一个读者,正在阅读周家两姐妹的故事。
九点刚过,周珩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直起腰身,准备起身活动一下。
随即她来到书桌前,给许景昕的杯子里重新注入热水。
他也在此时抬眼,透过昏黄的台灯光线,两人相视一笑。
许景昕问:“打算休息了?”
周珩“嗯”了一声,反问:“你呢,在我回去洗漱之前,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有新发现么?”
“暂时没有,早点休息。”许景昕浅笑道。
周珩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话还没说。
但她也没有追问,想着他大概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周珩也回了个笑容,很快拿着日记本离开书房。
回到客房,周珩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准备洗澡之前,她将衣服脱掉,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看着自己。
她抬起一只手,缓慢的抚摸上胸前的那道疤。
疤痕已经很浅了,但它还存在。
以现在的医学技术,但凡是这种心脏手术留下的疤,即便再怎么整,也不可能完全去除,这也是为什么周家当初要给她做出这道疤的原因。
她根本没得选,甚至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她在医院养了半年,期间多次陷入昏迷,醒来也是昏昏沉沉的,只能任人摆布。
等到大势已定,周佳已经替她做了选择,要求她扮演“周珩”,还将她赶去欧洲。
周珩冷着脸看了片刻,转身走进淋浴间。
她冲着澡,同时想象着身体里另一个自己的模样,“她”很狡猾,脾气也大,有些暴力,同时也很任性。
这些特质,和她都刚好相反。
而有一件事,周珩一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从没和许景昕说过,就连自己心里都尽量避免去想。
那就是她和“她”,到底谁才是第一人格?
她不记得绑架案以前的事,而“她”记得。
因为“她”认识程崎,还说让许景昕带话,那说话的口吻,似乎他们很熟悉。
“她”一上来就问许景烨是不是还活着,似乎在“她”看来,他们就是相爱的一对。
还有许景烨失踪,“她”是怎么知道的?是否她经历的这一切,“她”都在暗中“看”到了,还是说她的潜意识在向“她”分享这一切,“她”有绝对的控制权?
人在遭到重大刺激时,身体会启动应激反应,有的人会疯,有的人会自杀,有的人会分裂。
就像许景昕说的,人格分裂通常在幼年或者童年时期。
会不会从那时候开始,她和“她”就交替出现过?
“她”经历了她们的少女时代,而她因为更为理智,性格更稳定,所以在成年后才接手?
如果这样的思路没有问题,那么和许景烨谈恋爱的是“她”,在医院饱受折磨,以及后来被赶去欧洲的是她们,而回国后才换成她。
这么看来,从绑架案到医院,到欧洲,这个阶段是一个过渡期,也是她们在博弈、交涉的重要阶段,到最后是她赢了,或者说是“她”暂时妥协了。
而“她”再找机会出现,就是以梦游的形势。
这似乎就像是一个系统出了故障,而在紧急预案时就设置好几个计划,用于负荷不了的情况。
plan a是精神崩溃,彻底疯掉,就像柳婧,plan b则是分裂出一个更成熟,更稳定,更冷漠,低情绪化的人格,用来应对外界,将那个脆弱的,易怒的人格就保护在里面。
她们是女人和女孩,也是大人和小孩,只不过她更冷血,“她”更顽劣。
其实周珩并没有争夺第一人格的兴致,谁是第一都好,反正都是共生的。
可她对有另外一个“她”来分享这具身体,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见的,也不是持躺平的态度,她相信“她”也一样,她们都想驱逐对方,或许也都这么做过。
然而再想到许景昕给的那些建议,想到如果要将对方彻底去除,恐怕要伤筋动骨、抽筋扒皮再去了半条命不可,那种自虐的念头就又淡掉了。
或许现在这样也好,这大概也是一种平衡。
起码现在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万一生变,许景昕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会制止,会干预,那个“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而她也更愿意去当两个人格之中的保护者,毕竟现在这种形势,如果交给“她”来办,那将是另一场灾难。
周珩平静地洗完澡,思路也整理的差不多了,等她出来吹干头发,坐在床沿安静了片刻,就拿出纸和笔,快速写了几句话。
只是还没写完,她又停下来,将那团纸扔掉,又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空白的记事本,翻开第一页,签上名字,随即将刚才想到的几段话完整地写下来。
等她落笔就上了床,本子依然摊开着,就放在床头柜上,笔落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