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灯下黑 第40节 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呢?
再一转眼, 周珩被叫去公司高层的周会,以往她是不会被通知到场的。
周珩做足了准备, 将三天的进展进行简单汇报,并在周会上回答高层们的问题。
也就是在这个周会上, 周珩感受到来自各方的刁难和挑剔。
首先,她是这里唯一一个女人。
在职场上, 每一个人都不会公开承认自己是重男轻女的。
可真实的情况是, 越往高处走,女性主管越稀少。
不过在这场会议上, 他们针对的还不只是性别, 更多的是她的背景和身份。
她是周楠申的女儿, 这里有些人曾经怕过周楠申, 也曾经吃过他的暗亏,一朝被蛇咬,难免心生忌惮。
可如今, 周楠申已经卧床几年, 这里的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初见“康复”,曾经装在他们内心的恐惧和记恨,这会儿就要借题发挥的发泄到周珩身上。
还有一点, 她是许景枫的未婚妻, 那个消失了三天的胆小鬼。
他们都以为她是靠许景枫未婚妻的身份才走到今天, 而现在这个靠山不在,还以一种非常拙劣的借口请了假,放她出来顶住各方所有压力。
以上种种心思交汇在一起,就形成了周会上众人“一致对她”的微妙氛围。只不过在态度上,大家都是温和的,需要细品的是那些明褒暗贬的潜台词。
这不,周珩刚回答完一轮问题,坐在右边的孙总就开口了:“这几天小周真是辛苦啦,听说你把这位远道而来的程先生照顾的非常好,以前只是在公关部做个闲职,真是屈才了。对了,景枫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收到消息,知道许景枫放在宛新苑里的一个情人死了,而报警的人正是周珩。
周珩看向孙总,说:“景枫有事出差了。”
孙总又道:“出差?可是海外部业务这块儿一直是他在负责,虽然今年做得不太理想,不过既然有程先生来帮我们解决问题,他怎么能不出现呢,这也太不重视了。”
这位孙总,一直觊觎海外部这块,暗地里也没少搞小动作,就是希望能插上一脚。
以往许景枫在这里,孙总还算收敛,今天就周珩一个,他就开始来劲儿。
自然,能知道这些老总们背后的花花肠子和小九九,还多亏了前一天晚上和周楠申的那通电话,令她有机会考前恶补。
周楠申还说:“对付这些人,不能伏低做小,不可一味讨好,要硬气,要随时准备举起拳头。但也不能总是出击,要打一拳再给一个台阶下。”
周珩将孙总的心思看在眼里,也没客气,就站在会议室的大屏幕前,面带微笑地说:“您刚才还说我将远道而来的客人照顾的非常好,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了不重视呢?到底怎么做才叫重视,不如您说一样,我做一样。”
孙总瞬间没了话,而周围的老总也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周珩一上来就这么冲。
周珩不动声色的扫过所有人的反应,包括对面首座难辨喜怒的许长寻,以及坐在许长寻左手边,正挑眉看来的许景烨。
随即就听孙总对面的方总说:“小周啊,孙总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对待上宾,自然要拿出风范,哪能让你一个女人去冲锋陷阵啊,这传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
“那就要看传出去的是什么话了。”周珩微微一笑,又看向方总,“我在前面也不是冲锋陷阵,只是打好第一枪,后方有集团和众位老总坐镇,哪能让你们跑到一线去干苦力呢?或者我的工作有什么疏忽和遗漏,大家也可以指出来。我经验尚浅,还需要各位不吝赐教。”
这话落地,许景烨笑了。
周珩扫了一眼,刚好捕捉到。
孙总这时说:“你也不用太敏感,我就是担心怠慢了客人。”
周珩垂下眼,接道:“怠慢谈不上,但也不必太把这个人当上帝。这位程先生是来帮集团的,不是来献爱心的,他付出努力,就要回报,我们要做的就是和他谈判,甚至要讨价还价,分毫必争。如果现在就处处礼让,那么真到触及利益的时候,我们是否还有底线和余地往后退?”
这话落地,席间有少数几位老总点了点头。
这几人周珩也暗暗记在心里,就和周楠申透露的基本吻合,他们都是更注重个人利益和账面分红的,而不像方总和孙总,更在意的是如何将这条线抢到手。
想必姚总也已经将程崎的价码转达给许长寻,这些老总必然也经历过几波激烈的讨论,意见还没有达成一致。
有不少人眼下都站在反方立场,认为除了程崎之外肯定还有其他出路,没必要理会他的狮子大开口。
而这些人的心思和反应,也都在周楠申的预料之内,他的意思是,做戏做全套,一定要让这些人认为,她表面上是在笼络上宾,看似很想促成合作,实际上却一直在维护集团的利益,与所谓的上宾周旋。
当然,最终的大方向依然是要促成这件事,只不过是否能成,都不是周珩说了算的,那么在这个过程里她就可以尽情的发挥演技。
成了,她有功,不成,她也笼络了人心。
……
周会结束后,众人鱼贯而出。
周珩却没有着急离开,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扫了眼记本上的报告,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咖啡。
咖啡已经凉了,她一边喝一边皱着眉,只觉得那冰凉苦涩的液体滑过食道,流入胃里,不仅完全不解渴,反而更难受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又一次开了。
周珩抬眼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是许景烨,他手里还端了个纸杯,里面冒着热气。
许景烨挂着浅笑走过来,将纸杯放到她手边。
那是一杯红茶。
周珩端起杯子,吹掉上面那层热气,小心翼翼的凑到嘴边,抿了一口,口腔里似乎舒服了些。
周珩呼了口气,笑了:“谢谢,我正需要。”
许景烨身体斜坐在桌边,一手随意放在大腿上,低声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冲,敢当面顶撞那几个老东西?”
周珩说:“你知道的,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会很想做自己,听到不爽的话,就要怼回去。”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许景烨笑着指出重点,“现在你手里的这条线,可是让很多人都眼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