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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中烟盒堆积,烟的味道满地无处消去。室内可供生活的物件一览无余,封闭的有微微裂痕的窗户,无法随风飘起的毫无价值的黄色窗帘。但我还是会在睡觉前把它拉上,就算是保持一个正常人的作息吧。虽说我已经厌倦了计算天数与分秒,但总归是唯一的娱乐活动。
我闭上眼,等待门口的看守人为我准备饭食与生活用品。半夜还算有点人性,起码在保障我的生活方面,不会太苛刻。
我划着打火机,齿轮呲呲作响,小火苗窜上心头,人造灯与酒精火将我包裹。我咬住烟,燃烧着卷烟纸使灰烬一撒而空。手指习惯性夹住烟,鼻腔污浊的气息散开,我仰起头,口腔中令人着迷的气味让我沉醉。
“啊...今天是。”我突然想起了那一件事。
是特殊日子的话,我怎么能那样懈怠,应该梳妆好,把自己弄得光鲜亮丽的。于是我慌忙起身,可一不下心,脚一滑,就滑倒在了地板上。烟滚落到墙角,我跌倒在正午的阳光里。
那是唯一的阳光,唯独夏季正午时刻,它才会从窗的裂缝里进入这昏暗的小屋当中。
我看着那泛白的缝隙,眼睛自觉眯起,我挡住光线,缓缓呼吸。
“我在着急什么,根本不会出现的事情,我有必要吗?”
我深呼吸,盯着又一次闪烁的摄像头。
我起身,走进卫生间把自己颓丧的模样清理干净,我对着无法打碎的特制镜面,让嘴唇勾起一抹笑意。
“张静语。”看守人的声音传来。
沉重的大门打开,门框上发着红光,铃声将我逼退。我走到门前抬起头,熟悉的看守人把盒饭端来。他笔直的身躯,坚硬的黑色防弹衣,全身上下笼罩肃穆的气息符合这样的形象,但他有点滚烫的大手与始终挂着笑的脸让我难以释怀。
“谢谢。”我笑了笑,看着他,把盒饭接来。
“那个,抱歉——”他放下笑脸,站在门口,把光线堵死。我甚至无法从缝隙里看见外面是什么样子。虽然我知道这幢楼一定是个无人愿近的地方。
“啊烟,”我才意识到盒饭上没有按常理的摆上一盒烟。我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笑起来,“没事,忘了的话就忘了吧,我的房间里还有。”
他眨了眨眼,摇摇头。“抱歉,恐怕以后不能提供烟了。”
“这样吗?”我有些失落,“不过没关系,提要求本来不是我的权限,我会听话的。”
“张静语,是——”他叹了口气,八字眉与眯成缝的眼,“是起伏和我说,不能再让你吸烟了。”
“啊...”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但听见“起伏”二字,一时将话卡在了咽喉处。我感受到了手在颤抖,心在跳动。
过去多久了?清风,我终于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
林凡就死在我面前。血溅在我的脸上,我想用手把它擦去,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抹除。警察根本没能及时到场,那样的高楼大厦,走来的却是凶狠的罪犯。我看着那位叫部酒的男人,一脸自信地朝我走来。
我握紧拳头,看着他逼近。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能光明正大地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我蹲了下去,看着林凡僵硬的笑容。
“因为,”部酒也蹲了下来,他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直视他的双眼,“这本来就是为了抓你而准备的。”
我听到这些话,居然没有太多震惊。可能大概熟知了他们的能耐,生死不过是他们决策上的一个人名与数字而已。
“我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已。没必要大费周章,没必要利用无辜的人。”我咬住唇,双手垂下。我低下头,将林凡的双眼合上。部酒盯着我,我知道,他肯定想笑我,肯定想用那骄傲的双眼把我可悲的人生吞没。
“小凡哥啊,当你说‘警察来了’这句话的时候,你感到开心还是感到恐惧了?”我摸了摸林凡的衣领,从他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了一盒未被血侵染的烟。
烟。林凡,你也会吸烟了吗?曾经那个儒雅斯文的男性,也会在深夜的某个时刻打开烟盒,将烟卷慢慢消耗吗?
我听见了部酒的一声轻哼,我抬起头瞪他。果然,那样的眼神,践踏我幼小的坚强。
好吧,张静语人生当中上半场美好的戏剧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下半场的戏,会不会变得苦涩与艰辛?但我不顾于此,而是持着那份信念将灾厄驱散。
我看着部酒,便将林凡滚烫的鲜血洒在了他的眼睛里。
“啊!!张静语!”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视觉,下意识站起拿起他腰间的枪支。而我撞开他,抢了他的武器。
“妈的该死,放下枪!”部酒愤恨地破口大骂,青筋在他的额头上若隐若现。
我举起枪,咽下最后的恐惧。
“部酒,我也许杀不死你,但今日必定不只是一具尸体!”
“张静语,你...还好吗?”看守人在我面前挥挥手。
我回了神,终于把目光对准了他的脸上。“啊...”我摇摇头,突然拽住他的手,“我可以见她吗?今天。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看守人似乎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挠了挠后脑勺,他的脸迎着走廊通明的光芒,金色的沙挥洒在盔甲上,防弹衣的旧痕爬满了他的容貌,干硬的短发衬托他不甘平庸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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