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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榕低头不语,燕书承骤然心领神会,拿鹅毛扇遮了翘起的唇角,似真似假抱怨:“圣上惯会使唤人,我这回京途中,还不忘让我去台山县走走过场。”
宋榕嘿嘿一笑:“这不是小公子身份在这,若正儿八经派个官员来,总有些太严肃,若是派我们这些侍卫,又不打眼,起不了什么作用。”
“行了。”燕书承将密函放在灯上烧,“那明日我去跑这一趟。”
待送走宋榕,燕书承正打算歇下时,却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多时,一个热烘烘的身体就蹭到他床上来。
燕书承哭笑不得,又想起待他们回了京,便再也没了同床共枕的机会,心下一软,唤了声“小盛子”,随即小盛子低着脑袋进来了,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小公子有何吩咐。”
“再拿一个枕头和被子来。”
小盛子一脸惊愕,显然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小公子床上多了个人。燕书承脸一热,还是若无其事吩咐他下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你自己去,莫惊了别人。”
张庭深一脸稀奇,等人都走了,迫不及待开口:“这人怎么还守着你睡觉啊!这多尴尬?”
刚才燕书承那一声,声音也不高,这小太监却来的及时,可见对这屋里动静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他这是和燕书承清清白白,若是真有点什么,不久让人听了墙角。
这京都人士怎么这么不讲究?
燕书承白了他一眼:“怎么也不如你爬我的床来的尴尬吧?”
又揉了揉眉心,“不是让你离我远着些,平白让旁人多了许多揣测。”
张庭深大大咧咧:“我偷偷过来的,这地方安保差得很,没人发现。”
这两天他遵从燕书承的意思,在人前从不与他过于亲近,早就想的不行了。
进了行宫,大部分士兵都在外面驻扎,他离燕书承的院子又近,就不由得动了心思。仗着一身好武艺,偷偷溜了进来。
燕书承没了办法,正巧小盛子捧着新被褥来了,就闭着嘴不说话,待小盛子弓着腰打算出去时,冷声开口:“今晚的事,不许透露出去,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小盛子低着头应了,从头到尾没敢往张庭深那边瞧一眼。
他这种留在行宫的奴才,虽然例银赏赐比不得宫里,但皇上许久不会来一次,倒也落得轻松,显然,他并不想让这轻松日子到头。
行宫的床不算大,最起码比不得登革山垒的石头炕,但睡下两个男人还是绰绰有余。
燕书承歇在里面,等到张庭深准备躺下时,踹了踹他的小腿:“把灯熄了。”
又将今天宋榕的话告诉了张庭深,“我明日带人去台山县一趟,你可要和我一道?”
“那是当然的。”张庭深又问,“只是我还是没明白,怎么非就得你去这一趟?”
燕书承闭着眼,他这一路马车颠簸,颠得他浑身难受,早就累了,却有心提点他:“圣母教乃前朝余孽,只是我大庆建朝百年有余,早就不成气候,圣上却留着他们你说为何?”
张庭深:“黄雀在后?”
他这些日子可没少看了兵法谋略,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燕书承笑了,翻了个身,“前些时日,便有探子禀告,说圣母教与瑞国有了接触,似是想要偷渡瑞国的刺客进京,此番是声东击西。台山县的动静大到连县丞都惊动了,怎么能不派人去一趟呢。”
他这话说的极其讥诮,将台山县县令讽得像耳聋眼花的傻子,张庭深听的有趣,“那你明日可要去见见那县丞?”
“才不,我又无官职,见他作甚?反正我只要出现在台山县地界就成,懒得去搭理他。”
他这话说的任性,张庭深心下柔软,又见他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帮他掖了被子,“那睡吧,既然只是走过场,明日我陪你去,还能玩一玩。”
第二日,燕书承去找定国侯,宋崇阳正在举石锁,看见他俩连忙放下迎过来。
寒暄了几句,燕书承不好意思地将事情说了,宋崇阳摆摆手,道昨日宋榕就来找他说了。
宋榕是他的远方亲戚,早就出了五服,但是一个是当朝武将,一个是圣上身边的心腹侍卫,两人关系却还是不错。
尤其是宋崇阳年纪大了,便总想着提拔提拔家里的小辈,宋榕在圣上身边当差,只要不出大的差错,总能走到人前,有个好前程,是以平时更加热络。
昨晚宋榕从燕书承那出来,便去了宋崇阳住的院子,又是一番吩咐。
宋崇阳:“咱做臣子的,有什么事能比圣上吩咐的差事重要?小公子只管去。正巧我们也没什么事,休整一天明日再走也不迟。”
燕书承又朝他道了谢,和张庭深换好衣裳,带着几个侍卫出门了。
台山县在附近也算的上富裕的大县,临近过年,乡里百姓有钱的都来置办年货,没钱的也爱来凑个热闹沾沾年味,大集从五天一次变成了三天一次,中间还有小集,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虽然他和张庭深都知道,这只是个过场,但戏还得演足了,在街上走了一会,便状似严肃地将几个侍卫派了出去。
这才放下心仔细看这路边的热闹,燕书承虽然马上就要过他十九岁生辰,但十三岁前太傅管的严,十三岁后又住在深宫,极少出门,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颇有兴致地逛着。
随从的侍卫有个是本地人,对台山县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凑在他跟前仔细讲解,语言通俗有趣,燕书承越发高兴了。
张庭深也左顾右盼,肃州发展的不如台山县好,虽然也有集市,却远没有这么热闹。
两人在各个摊子前流连,摆摊的小贩眼神尖,立刻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排场判断,这一行人非富即贵,吆喝的更加卖力了。
最后,燕书承拽着张庭深在一个泥人摊前停下,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可能为我傍边这位捏一个全身像?”
见有生意,老板高兴不已,拿出泥巴来问:“捏个什么样子的?”
燕书承捏着下巴思索一会,“佩剑的骑马将军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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