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贺言离开以后,程樾便走出病房,到院子里溜达。
她没带手机,就只想一个人,不受任何信息的骚扰,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独自待一会儿。
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到院子里坐上十分钟。
只是这最后一天,天不遂人愿,她之前坐的那个长椅上,已经有人了。
那是个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身材精瘦、结实,宽肩足以撑起肥大的病号服,外面还罩着男士羊绒外套,此时正翘着二郎腿讲电话。
程樾扫过男人看向别出的侧脸,他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半眯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约感受到周遭的气场,透着强烈的不悦。
程樾无意听一个陌生男人在电话里教训人,刚走近便绕开了,仿佛只是路过,脚下走的也很慢,绕着院子溜达了半圈,隔了好几分钟才折回来。
她想着,男人训完人也该走了,她还是想坐一会儿。
只是折回来时,男人还在那里,他倒是不讲电话了,手却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金属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手势无比熟练。
程樾脚下顿住,看着男人低头吸了口烟,遂又抬眼,透过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发梢,朝她这里扫了一眼。
程樾的脚尖转了个方向,已经当下决定回病房。
可男人却比她动作更快,眼里划过惊讶的同时,手指一松,就将烟扔到地上,并用脚尖踩灭了。
紧接着,男人又往旁边错了错,坐到长椅的边缘。
这下,程樾也不好走开了,径自走过去,坐在椅子的另一边,和男人各自占据一角,中间隔开的距离足以再坐两个人。
一阵沉默,安静的不像话,偶尔只有冷风拂过。
男人外套兜里的手机又一次震起来,他将电话拎出来,快速讲了几句。
程樾微微侧头,扫过去,刚好见到他手里那个商务电话,以及从他袖子里露出来的男士腕表。
仅是这两件东西,程樾已经心里有数。
等男人挂断电话,将它放进兜里,又隔了几秒,忽然开口:“刚才的事,抱歉。”
程樾一怔,起先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转头对上男人礼貌且带有歉意的目光,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程樾说:“这家医院是无烟医院,不过长椅不是我私人的,谁都可以坐。”
男人笑了下,很直接的问:“你是因为什么住进来的?”
“感冒。”程樾问:“你呢?”
男人说:“食物中毒。”
程樾扬了下眉,再度扫过男人颀长的身躯,有点想笑。
男人似乎也感受到程樾的笑意,清了下嗓子,又问:“你是本地人?”
程樾只“嗯”了一声。
男人又道:“我是来出差的。”
这次,程樾连“嗯”都没有了。
又过了片刻,程樾拉紧了外套,站起身,非常礼貌的说了句“我先走了”,随即抬脚。
而在说那句话时,她甚至没有看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