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素手蔻丹,紧握软鞭,一路行来,足踏苍青色绣鞋,脚下不疾不徐,步步果断踏实,不见步履沉重,也不见满腹悲伤、臂膀颓废。
景叔看的呆愣,晃了晃神忙疾步上前拦住:“四小姐!使不得啊!”景叔冷汗淋淋,生怕固执倔强的凤兮作出大逆不道的事。
凤兮敛眉:“父亲生前未见到凤兮得觅良人,今日凤兮便嫁了去,换得父亲瞑目。”
不顾景叔的拦阻疾步至前院,在二姐的惊呼声、大娘的哭闹,与姨娘的惊诧中,凤兮跪于棺木前“铿铿铿”磕头三声,额头顿红淤血。
“凤兮今日就嫁了!父亲一路好走!”
二姐怒极上前就要霍她一巴掌,却被一手扯下拽倒在地,将尘土吃了个正着,二姐“呸呸呸”级声,气的脸色涨红,双目圆瞪。
“你个贱丫头!你反了你!父兄尚未下葬,你就喜服穿戴,急着要嫁哪个登徒浪子!你就是巴不得快点脱离景门啊!”
凤兮冷的甩过去一眼,站起身抓起把纸钱朝天撒过,手执软鞭“嗖”一声抽扬,扬声道:“今日我景凤兮便嫁与孤魂野鬼,我发誓来日必拿回我景门荣耀!”
满目纸钱纷纷飘散,缓缓砌落一地,却在她手中软鞭飒飒挥洒之下,卷带又起,掀起层层浪云。
众人只见在漫飞的冥纸中,一身穿喜服少女英英飒爽的挥舞,赛雪肌肤衬映着唇间一抹朱红,如饮血般惑人。
芸芸纸钱的“簌簌”声,似是悲鸣、似是快哉。
白纸、红衣,丧事、喜事其奏,寂静的院落便只闻众人的惊喘声、软鞭的击打声,与少女的吟诵声。
在天旋地转间,朗朗的“等我,凤兮、凤兮……”殷殷晃过,声声在耳。
是谁、是谁在唤她?
凤兮动作矫捷,脑中却不由自主翻转与奚云启有关的往事,任由嘲讽凄苦的笑震荡在院中。
今时今日,奚云启正值第三次“新婚燕尔”,景门却风光不再、显赫消散,相比之下,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早已悬殊,再也称不上门当户对。
而对于奚云启的承诺,凤兮只想收回以往所有期盼,了却杂念,只因心中明白若是再见,怕也只是形同陌路。
凤兮心中苦笑:“奚云启,这或许便是你我之间的了断。”
直到景如山下葬的那日午后,她才得知谈辛之力夺“不败将军”头颅,再次驱逐蛮奴,是以晋封为“承奚王”,并厚赐美人百名、披帛锦缎千余。
景门的败象与承奚王府的如日中天,对比鲜明,京中人人只传“承奚王乃我朝股肱,百姓庶民足以安享太平”,却无人再提及“不败将军终将不败”。
朝中不论是“老友”还是“新交”听闻“景”字纷纷转头,烫手山芋无人敢接。士族大家没落衰败,就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如同鼠蛇虫蚁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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