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答话,仍自顾自说:“其实做不出来便做不出来,懂得欣赏的那个人再也吃不到了,我做出来就算再好吃又有什么意义,可能我的嗅觉只是觉得他太孤单了,去陪他了吧。”
王寡妇叹了口气:“你仍是看不开么?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我若是你,早已经死了七次了。”
我说:“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你有机会死七次你都不死,那是因为你没有死的理由,而我则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王寡妇问我什么才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什么才是活下去的动力?我曾经知道,并且时刻谨记的遵循,然而一件事若记得太清楚便容易被其所累,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这样怀着一种信念是否是坏事,因为长辈们只教过我人要有信念才有追求,却没有人告诉过我当信念灰飞烟灭时,追求它的人该何去何从。
我说:“你能帮找块儿布条么,深色的。”
王寡妇说:“你要是上吊就自己上,不过我讨厌人弄脏我的屋子,还有,我还要把你抱下来……”她如是抱怨着,手里也不停地翻箱倒柜,终于找着一块儿。
我说:“你能用它蒙上我的眼睛么?”
王寡妇依言办了,嘴里还是念念叨叨:“这屋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要我蒙上你的眼睛,是不想看见我这个老太婆么?”
我说:“你哪里是老太婆,我只是暂时不想看见东西罢了,蒙上眼睛耳朵会更好用,还是继续说故事吧。”
合欢教过我,想哭的时候就用棉被蒙上眼睛,眼泪被吸干了,就没人看得见了。我躺了很久了,不想再靠近棉被,只好用布条蒙住眼睛,只要可以吸走眼泪,都是一样的。
王寡妇说:“我说了不少了,换你说说,这么小的年纪干嘛这么想不开,小姑娘啊别老看那些风花雪月的书,都是骗人的,什么无崖不成书啊,什么蓦然回首此恨绵绵无绝期啊,信多了赔上的是自己。”
我吸吸鼻子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死了丈夫。”
王寡妇笑了一声:“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死了一个丈夫么,我都死了七个了。”
我说:“是啊,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少了谁都是一样的。”
王寡妇说:“既然你知道,干嘛还……”
我说:“没了他,别人的世界还是一样的,只是我的世界曾经只剩下他了,现在剩无可剩罢了。”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屋里是剩下呼吸声,我看不见王寡妇的表情,眼睛热热的,努力仰着脸,心里想着:“这个布条的吸水力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
良久,王寡妇咯咯笑了一阵,说:“小姑娘还挺多愁善感的,我也不劝你了,你是死是活都随你,等我下回再进来,要是你已经死了,我就叫我的相好的给你收尸,我说过吧,他是个仵作。”
王寡妇的声音越来越远,门仿佛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了,接着屋里又只剩下呼吸声,我叹了口气,心里又想:“这样被绑的牢牢地,除非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