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挥开侍女的搀扶,挺起她最后的尊严缓缓上前,尽管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夫人的妆容永远那么完美,但是今日没有我和合欢的侍候,她的气质和脸上的妆显得极其不符,但这样的缺失只有我和合欢看得出来,在外人眼里,夫人依然仿佛从画中走出的明媚。可我想,即便全天下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缺失,夫人也不希望被合欢看出。
试问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在情敌面前示弱呢?
合欢浅笑的微微曲膝,盈盈行了礼:“姐姐,妹妹正想着过去给您请安呢。”
离夫人最近的我,明显看到她身躯一震,摇摇欲坠的踉跄一步,我急忙站起身去扶,夫人搭上我的手,紧紧抓住,指尖就像那日晕倒在大殿上的合欢一样的冰凉。
合欢上前两步,笑意融融:“姐姐,妹妹有些话本想留在临行前说的,但缘分这回事真是很奇妙,现下你我境地已不同于以往,当时想说的话现在也记不得了,倒是有件事要置喙一声。妹妹请求城主赐住烟形阁,邻近姐姐的居所,方便你我姐妹就近照顾,姐姐孤单了这许多年,如今可觉得欢喜?”
我看着合欢的神态,盯着她的眼睛,只盼着她望我一眼,让我看进她的眼底,看透她的心思,好让我推翻心中越堆越高的恐惧感,但合欢自始至终只瞧着夫人,一副好似蛰伏城府十余年如今修成正果终于可以王对王的姿态。
我的耳朵嗡嗡的,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合欢,却听夫人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妹妹飞上枝头,以往的名也该改改了。”
合欢好似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咯咯乐道:“那么就请姐姐赐个名吧。”
夫人似是叹息道:“不如就叫绮罗吧。”
合欢再次行礼,坦然接受,忽而又道:“哦,对了,城主还在等绮罗,绮罗就不陪姐姐了,往后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随着侍女的搀扶缓缓走出殿外,合欢又好似想到什么,回过身来,望着夫人,又望望我,夫人没有回身,我却回头去看,死死地盯住她那双曾经黑的耀眼的眸子,那是她脸上最夺目的一道风景,如今已经看不到半丝光彩,徒留一片晦暗。
合欢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尽,声音略带沙哑:“绮罗本以为幸福远远在天边,强求不是福,如今千帆过尽才醒悟,其实它早在唾手可得的地方,只是我从未理会。现在好了,所有人都求仁得仁,各得其所,真是妙不可言。”
望着合欢渐行渐远的背影,只听夫人在耳边呢喃:“那还是合欢么?”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脑中晃过一幕幕画面,正紧锣密鼓的回放着。
那日艳阳高照,飞鸟成群,我随着侍女走进了这座城府,远远就见玲珑屋檐下立着一个少女,蛋黄的罗裙,随风微拂,她伸出白皙却有力的手拉住我,掌心是那样的温暖,她说:“妹妹的手可真冷,想来府外日子不好过吧,往后跟着合欢,保你有吃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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