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又陪着季幽在杉树林待了一会儿,天快黑时,季幽才从树上跳下来朝家走去。
阿璃又一次被他甩在后面,不得不慢吞吞地自己找回去的路。
天色越来越黑,正是恶鬼出没的时候。虽然没谁看得到她,但这种阴森森时常冒出个脑袋的环境还是够吓人了。
阿璃越走腿越沉,周围鬼气森森,渐渐地连路都看不到了。她停下来歇了歇,稍微蓄点力又朝前走去。
章尾山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快不行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厉害。系统从下午就不说话了,她探入识海看了看,跟她一样,系统的意识也在慢慢涣散,越来越沉。走不出梦境,他们俩都会交代在这里。
可她一点走出梦境的头绪都没有。她没法跟季幽交流,没法让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想到用不了多久就会和系统一样永远沉睡下去,心底瞬间涌起了无尽的恐慌。
阿璃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感觉身体又沉又麻意识都要模糊的时候,淡淡的荷叶香扑鼻而来,她顿时精神一震,朝前跑去。
前方的冥河里,铺满了莲花,在月光的映照下,流淌着珠光色的波纹。
阿璃再朝右手边看去,那栋隐在夜色里的小木屋不就是季幽的家吗?她朝木屋跑过去,穿过墙壁,扑进去,但是屋里黑漆漆的,少年已经睡着了。
她回来的太晚,已经到后半夜了。
她伸手碰了碰对方,发现手掌再度穿过少年的身体,她已经不能像前两天一样摸到他了。
阿璃自己也明白,大概已经是她在梦境里的最后时刻。
如果说刚进到这里时她还没当一回事。现在听到死亡的脚步不断逼近,不害怕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推着季幽,但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睡得很沉。
阿璃无助极了,之前还有系统可以跟她说话,现在她就像真正的纸片人,被遗忘在梦境的角落,根本没人看得到。
“季幽,”阿璃坐在他旁边抽抽搭搭地哭,“你快醒醒啊。”
季幽呼吸均匀,毫无反应。
阿璃趴在他身上哭,眼泪一滴一滴顺着他的下颚线流到脖子里。
少年很缓慢地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脖颈处,细小的雨滴还在不住地往下落。
他伸手去摸阿璃,但是摸了一个空。但他的动作让阿璃瞬间直起身,“季幽?”
少年没有说话,一脸凝重地伸手摸向前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手指上沾上了新的眼泪。
“你在哭吗?”他轻声问。
阿璃惊讶地睁大眼,满怀希望地问,“季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但是少年毫无反应的神色告诉她,跟之前一样,他感觉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沮丧重新袭来,她垂下眼,终于明白纸片人那种我说的你永远听不见的感受了。永远鸡同鸭讲,永远得不到回应。
季幽伸手又接了几滴泪珠,突然觉得心口有点涩涩的疼。
他再尝试去摸,这回连眼泪都摸不到了。他隐隐能感觉到,身边有一个生命在缓慢地消失。
“你需要我帮助吗?”少年又问。
但是阿璃已经缩成一团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肉眼可见自己的身体颜色越来越淡。
她不停地哭,害怕又无力。
季幽轻轻皱了皱眉,将食指送到唇边咬破。
*
阿璃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变成了鸭蛋白。她坐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季幽靠着墙壁而坐,狭长的双眸合着,似乎在浅睡。在他脚边,是一道道用血画的咒符,蔓延到整个屋子。
这些咒符蒸腾出旺盛的生命力,不断往阿璃的身体里钻。
阿璃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做的?不是看不到她的存在吗?
“季幽。”她重新去推对方,手掌轻轻地落在少年的肩膀上,且把他推得一歪。
季幽立刻睁开眼,幽黑的眸子里映出少女浅浅的轮廓。他瞬间清醒,试着伸出手摸了摸。与昨天看不见摸不着不同,粗粝的掌心里是女孩子柔软的脸颊。
他立刻缩回手,眼里冒出一点不安。
“季幽,你能听到我说话了吗?”阿璃急急地问。
季幽抿了抿唇,点点头。
阿璃眼睛瞬间睁大,闪出惊喜的光。她张开手臂扑过去,心里的委屈宣泄而出。
“你怎么才听到啊?我都快死了。你再晚一点点,我就神形俱灭了。”
季幽被她抱的身体一僵,虽然他看不到她的模样,但是那种又软又糯的触觉很明白地告诉他,这是一个女孩子。
他不敢再用手碰她,嗓音低低地说,“你先,你先下去。”
“我不下,”阿璃仰起脸,“你前两天不是抱得挺欢吗?”
“前两天?”季幽脸上涌出一些迷茫,前两天他抱的是他的小香风啊。
“你前两天抱的是我,”阿璃很明确地告诉他,“是我每天晚上来陪你的,也是我给你种下一河莲蓬。”
季幽微微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