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白羽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j市整体环境偏潮湿,住底楼让人很不舒服,所以从古至今,人们都会想法子盖两层。
镇上那些老房子,就都带阁楼。
这几年农村人攒了点钱之后,只要能买得起砖头瓦片的,都会盖房子,但凡盖房子,还肯定盖两层。
新房子可以占地小,可以像关白羽养父家一样,后面盖不起先不盖,但必须两层。
不过,两层的房子虽多,但三层的房子,还是少见的,更不要说闫江涛家的房子,占地面积很大。
这时候的人的房子,大多占地只一百个平方上下,或许后面会加盖个棚子养猪,但住的房子并不大。
闫江涛家这三层楼却不同,它占地面积至少两百个平方,还用一个大院子围了起来,墙上也贴了漂亮的马赛克。
虽然围了围墙,但这房子的门是大开着的,挨着院墙堆着一些老桑树的枝干,放着一个打稻桶,一个石臼和一辆拉车,瞧着跟周围人家没什么不同。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从他家,传出难听的机器轰鸣声。
他家底楼应该摆了织布机,二楼三楼才住人,这声音,应该就是织布机发出的。
虽然这里在织布,但并不禁止人出入,关白羽进去,还一眼瞧见了闫江涛的父亲。
闫江涛的父亲常常会开着摩托车来接闫江涛,他认识。
这人四十来岁,有点胖,肚子凸出,一条土黄色的真皮皮带又将之勒紧……这会儿正是中午,他捧着一个不锈钢饭盆,拿着一个勺子,正一边看机器,一边往嘴里塞饭。
他的胃口显然非常好,每次都舀一大勺用红烧肉汤汁拌匀的米饭,那饭上,还都带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烧肉。
而这里除了闫江涛的父亲,还有其他人在,有跟他一起看机器的工人,也有过来闲聊看热闹的村里人。
瞧见有人进来,大家一起看向关白羽。
闫江涛的父亲认识关白羽,之前他到学校参加家长会,还跟关白羽聊过,这会儿放下手上的不锈钢饭盆,就对关白羽道:“哎!你是关白羽吧!你来找闫江涛玩?他在楼上看电视呢,快上去吧!”
闫父特别热情,关白羽看着他,却是眼眶一红:“闫叔叔,我不是来找闫江涛的,是来找你的……闫叔叔,闫江涛在
学校里总欺负我。”
关白羽说到这里,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不爱哭,这会儿流泪,是因为袖子里藏了蒜片。
闫父对关白羽印象很好,现在关白羽找上门来,还直接哭了……他有点懵,更觉得丢脸。
自己儿子什么样子闫父也是知道的,所以关白羽说闫江涛欺负他,多半是真的。
“他跟我同桌大半年,天天骂我,还总踢我……还有昨天全市联考,他让我给他抄答案,我不敢,他就往我桌上扔纸团,跟监考老师说我作弊……我被老师怀疑作弊,差点得了零分,”关白羽说话很有条理,没有抽噎,但眼泪流个不停,看着更可怜,“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把菜汤倒在我的书包上,我的书都坏了……他以前也踩过我的书,还撕过我的作业……”
关白羽知道,闫江涛很怕他爸。
而闫江涛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在学校里闹,非要老师给个结果,其实没啥用,反而可能让老师对他有意见,影响保送。
但是找闫江涛的父亲就不一样了。
现在更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周围一共有六个人围观!
他这么哭一场,丢了面子的闫江涛的父亲,肯定会教训闫江涛。
其实,让他家长带着找上门来,效果可能会更好,但他不想麻烦石振,也不想石振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闫父果然很生气。
他儿子竟然在学校里打同学,作弊,欺负人……这臭小子!
关白羽还在哭:“叔叔你也知道,我爸妈不是亲的,我没人管,有时候都吃不饱饭……闫江涛还总说我吃的是猪食,要倒掉我的饭……他还扯坏过我的衣服……”
闫江涛日常鄙视他吃的那些蒸的烂黄的菜,说他吃的东西看着像猪食或者像屎,也说过要把他吃的东西倒掉,不过并没有真的倒过。
闫江涛不乐意碰他那个非常破,有些地方补过的搪瓷杯。
他的衣服,闫江涛倒是真的撕坏过,毕竟他的衣服本来就很破,一撕就坏。
“我找老师老师也不管,我实在没办法了……”关白羽虽然这段时间养好了一点,但今天他穿的破,又一直哭,看着特别惨。
最重要的是,他家里的事情,闫父是知道的。
平常闫父就总让闫江涛学关白羽,说关白羽家里穷什么都没有都能读好书,闫江涛身在福窝里还不珍惜不知道好好学习什么的。
他让关白羽做他儿子的同桌,是希望他儿子向关白羽学习,结果他儿子不学习就算了,竟然还欺负人家?!
闫父黝黑的脸上带了红。
这时候,周围还有人认出关白羽来:“他是关广国家那个吧?关广国老娘抱回来的孩子?”
关白羽的身世挺离奇的,也就有很多人知道他的来历,另一人道:“那他挺可怜的,听说关广国一开始就不要他,这些年也没管过他。”
大家都很同情关白羽,然后就越发觉得……闫江涛太过分。
人家孩子没爹没妈够可怜的了,闫江涛竟然还一直欺负他!
闫父这时候,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