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将清渠带走了。”柳崇徽道,“当夜九门封禁,她们出不去,所以我要你告诉我,你把她们藏在哪里了?”
乐蕴轻笑:“你明知道我不会说的……”
“我不是在问你。”柳崇徽转过头,神情中满是哀意,“我是在求你……阿蕴,求你告诉我。”
这是最后能将乐蕴救出去的希望了。
乐蕴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放过她们吧。”
“那你呢?”柳崇徽再也忍不住,“如今是皇上在压着,外头还不知清渠已被人带走,更不知替她在这里受罪的人是你……可弑君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没有了清渠,顶罪的就是你。”
“不是我替她。”乐蕴神色平静地说,“原就该是我。”
柳崇徽愕然看着她,唇瓣颤抖着:“你……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只是有一点难过罢了。”乐蕴苦笑道,“我知道皇上已经不宠爱我了,但我看见你,还是会难过,所以……一时想错了,不过,万幸没有牵连无辜,就很好。”
“那你呢?”柳崇徽攥紧牢门的铁槛,凝视着她,“你要怎么办?认罪,伏法?你知道弑君是什么罪,是要诛九族,是要受凌迟的……”她已极力在克制,却难免失态,“你怎么受得住?”
“所以请皇上赐我一个痛快的死法。”乐蕴闭上眼,“我真的累了。”
为皇帝欺骗苏祎,为苏祎欺骗皇帝,就像一颗衰草,来回摇摆,无所归依。既然这一切无力阻止,就从她这里断绝吧,让苏祎不要争了,让皇帝放过苏祎,她来承受一切的罪责。至于什么爱与恨,利用与算计,既然大家都不无辜,那就不要计较了……恩多怨多,根本就是说不清的。
“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乐蕴忽然道。
柳崇徽喉中苦涩难当,却还是强忍着哽咽:“你说。”
“将永福郡主调出京。”乐蕴道,“由头我已经想好了,东西存在广德寺,你去拿回来,让她出去个一年半载的足够了。等我的事情有下落了,再劳你替我向她转达一句话,就说,我当日说的话,不是真的。”
柳崇徽到这一刻,终于算是明了了一切,其实乐蕴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她把所有人都算到了,玉箫,清渠,皇帝,永福……所有人都被她摘了出去,只把她自己圈了进来。
“那你呢?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呢?”
“因为不被珍惜。”
在柳崇徽疑惑而错愕的目光中,乐蕴缓缓将手伸出去,那锁着乌黑镣铐的手腕,是有些冰凉的,但贴在柳崇徽脸颊上时,柳崇徽还是不自觉的偏向它。
乐蕴的目光是一片空茫的荒凉,她对眼前这个人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爱过,恨过,羡慕,也厌恶,但正因为复杂,所以每一种感情都很浅薄,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其实我……是有一点羡慕你的。”乐蕴无垂眸一笑,那笑容格外真诚,似乎有些孩子气,又似乎无奈极了,“但也有一点嫉妒。嫉妒你后来居上,带走了皇上对我的宠爱。可我明白,哪怕不是你,皇上也会再爱上其他人,或者……也许她对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我都不怨恨她了,又怎么会怨恨你呢……何况你本来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