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竟忽然觉得好笑,好笑自己真的还活着,好笑自己的平静,连从驿馆出来,到一路回到乐府,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就是要这样,凭什么,凭什么要掉眼泪。
阿萝强忍着心头巨大的惊惧,将门窗紧闭,取来一排小山似的灯台摆在床头,替乐蕴更衣擦身。
乐蕴的里衣早就没了,阿萝将她中衣一揭开,便将其下伤痕累累的身体曝露无遗,雪白的肌肤上,倒处是情欲凌虐的痕迹。
阿萝几乎要晕厥过去,捂着嘴哽咽:“大人……”
乐蕴咳了两声,低声道:“没事,没事,你替我上点药,别怕,不要紧。”
“这又是皇上做的吗?”阿萝语气中已见了几分恨意,“这……这也太作践人了。”
乐蕴忍不住叹息:“你总哭什么呢……”
阿萝抹了抹眼泪,果真忍着不哭了,翻箱倒柜取来伤药,却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乐蕴轻声说了她一句不中用,自己拿来瓶消炎生肌的药膏,剜了些涂抹在早已磨破流血的手腕上,那双手已不能看了,但无论伤得再重,只要还活着,痛楚就要自己去消解,根本无法逃避。
正如诃伦最后在水池中对她说的那样。
“要么把我忘了,要么你就只能永远记得我了。”
要么遗忘一切,要么反复拼凑那三天三夜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回忆,都是在将自己凌迟,渐渐的,当对痛楚麻木后,人就会脱胎换骨。
乐蕴伏在床上,听着阿萝细密又压抑的哭泣,听着窗外簌簌风雪,渐渐闭上眼,她的体力与精力都消耗到了极致,渐渐昏睡过去。
阿萝在她胸口垫了个鹅绒靠垫,跪在床下替她清洁上药,她不敢去想这些伤痕是如何落到乐蕴身上,也无法想象这些伤痕究竟带給乐蕴怎样的痛楚,她只记得乐蕴是极自珍的一个人,连刺破了手指都要哀叹,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替乐蕴上罢了药,也体力不支地跪伏在床头,后半夜隐隐约约听到乐蕴嚷痛,连忙起身近前看了看,乐蕴似乎起了热,脸颊一片桃花似的红晕。
阿萝忙倒了温水过来,扶着乐蕴喂了些,刚放下水杯,就听怀中的乐蕴喃喃叫着痛,却说不出哪里痛。阿萝痛得一颗心仿佛被万千细丝紧紧勒住,几乎要将心头人软肉割得粉碎。
她只是想起,当年乐蕴被皇帝赐了这座宅邸与一班下人时,自己就是在那时皇帝派来她身边服侍与监视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