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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蕴不愿意写这封信,柳崇徽只得代她向皇帝阐明事情的缘由,然而下笔措辞却实在是难上加难。
这边柳崇徽思前想后了一夜,方才草拟出一封来,誊抄好了着人加急往京中送。一夜未眠的她方才想歇一会儿,外头就来人禀告,说乐相身上不大好。
不大好是怎样的不好,那人却没明说,只在柳崇徽出门往乐蕴的房间赶去时拦了下来,低声道,“永福郡主那里封锁了消息,让属下告知侍中那人一句,说乐相怕是……染上时疫了。”
柳崇徽面上神情惊恐,往日精明的头脑在这一瞬变得迟钝起来,她思前想后,却只能用残存的理智将乐蕴染上时疫与乐蕴会死联系在一起,然后飞快地往乐蕴居住的宅院跑去,可仅仅跑到了月门前,柳崇徽望着门外伫立的人影,却又不敢再动了。
那人紧跟着过来,劝道:“乐相夜里起了热,早上人进去送饭时就不省人事了。这时疫来得凶险,多少人早上还是活泼泼的,夜里便不行了。如今永福郡主让人封了院子,自己进去照料了,大人还是离远一些……”
“你说什么?永福郡主去照料了?”
那人道:“是啊,郡主一听乐相染了时疫,便将自己和郎中一起圈在乐相房里了,为免人心骚动,还严密封锁了整个驿馆,尤其是乐相的院子,您看看这里外的人手,怕是连只蚂蚁也进不去啊。”
柳崇徽在外面站了很久,但到底是没有进去。
所以在后来,当她失去了名望、家世、官位、与一切的荣华后,一无所有地跪在乐蕴面前,面对着那时乐蕴冰冷而绝情的目光,忽然就想到了这一日,这一日的她,出于很多的顾虑,终究没能踏进那扇门,也就此失去了进入乐蕴心里的机会。
柳崇徽无法像苏祎那样走进那扇门,却还是做了很多事,她先是让人快马加鞭赶去西京,向皇帝请求派宫中治疗时疫的圣手过来替乐蕴诊治,同时加紧对那日乐蕴放出来的村民进行探查,她只能想到必定是那日乐蕴放人时,人群中有染了时疫的人过到了乐蕴身上的。可不查不知道,一查却更砸来个惊人的噩耗,那日乐蕴放了人出来后不久,连同焚村的差役在内,又有许多人出现了时疫的症状,先是发热,再就不省人事,水米不进,不出两日,那些得不到救治的人便发颐呕血而亡。
起初那些人被拘在村中管制,尚没有造成太多人染病,而昨日乐蕴放了人出来,许多人四散逃亡,安置后又唯恐官兵再来杀,趁着夜色逃了出去的大有人在,一时之间,那时疫便在东都闹了起来。东都令唯恐事大殃及自己,立即向皇帝上奏,将罪责悉数推到了乐蕴身上,言乐蕴擅杀七品官,违抗圣旨将疫患放出导致时疫扩散。
远在西京的皇帝得知后,震怒非常,可柳崇徽的人紧接着就到了,也带回了乐蕴危在旦夕的消息。
皇帝连生气也忘了,立即命宫中御医联合会诊,照前代留下的方子与东都的病患情况一起拟药方出来,同时派人在京城招募良医,不惜千金万金的厚赏。
她只是想,治罪也要人活着才能治罪。
她想乐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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