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陈季琰突然提出要见吴明川。
吴森像个监工坐在他们后面,一字一句听得分明。陈季琰的脸色因为巨大压力而呈现不健康的菜色,眼神却如古井无波。她越过吴明川,直接跟吴森对话:“交易可以做,但我想求您两件事。事情办完,我就签股权转让协议。”
“什么事?”
“有一份合同,本来说好明天送去的,但我现在在这儿,签字盖章都要麻烦吴秘书了。”陈季琰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摘下来,推到吴明川跟前,那是一把精巧的钥匙,用来开她办公室里的小保险箱,“是暹粒乡村小学的资助项目,装在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里。条款都已经谈好了,把合同送去公证人那里就可以,地址在末页。”
“还有呢?”
“帮我去爸爸墓前送束花。守墓的是一个小孩,记得给他小费。”她似乎彻底厌倦了这种你来我往的推拉对话,笑了笑,“吴叔叔,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让我办吧?”
她看上去是真的灰心了。吴明川扭过头去,看见父亲微笑着说:“怎么会。“
陈季琰又被带回了房间,吴森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事还挺多。什么小学,还有守墓的孩子,你知道么?”
吴明川脱力地坐在椅子里,口中发苦,“她从六年前开始资助乡村中小学,修水电、买书、置办器材。有个孩子被地雷炸断了腿,她每月付他一百块美金,让他守着陈叔叔的墓。”
“你别去了,我叫人去就行。”
“保险箱的指纹锁只有我和她能开。”
吴森有些恼怒,又觉得没必要在这时候跟儿子生气,一挥手道:“那你带四个保镖,明天快去快回。”
陈季琰回到房间时,叶嘉文正坐在床上看书,英文的《荆棘鸟》,他怀着心事,看书也囫囵吞枣,把纸翻得哗哗响。陈季琰在他边上趴下,把脸对着他小声说:“你还看得下去啊?心态真不错,是干大事的料。”
叶嘉文摸摸鼻子,“这里也没别的可干。”
“不问问我谈得怎么样?”
“你自己会告诉我啊。”他自然地确信。
“不怎么样。”陈季琰的脸上写满疲惫,“……认输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她亲口说出穷途末路的话,叶嘉文心里还是一沉。把书往边上一扔,他也躺下来,跟陈季琰面对面。她额头上都是碎发,如果不好好收拾,就像个巨型猕猴桃,叶嘉文摸着这个毛茸茸的猕猴桃,说:“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