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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朝辰刚要跪拜便被林长街扶住手臂缓缓托起。
“不必拘礼,你身子还虚,快坐下吧”
朝辰微微福礼点头,端坐在牢房正中的木椅上,桌下的双手交叠搭在腿间,面色依旧少了些血色,可也不妨碍她坚毅的眼神。
“可知我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那毒确实是我让小钰下的,也是我亲自端到父皇手中,看他喝下的”
林长街拄着手杖,一步步走向牢房中唯一透进月光的天窗,抬首看向那被乌云遮住的残月。
半晌才开口道“你虽非皇兄亲生骨肉,可这么多年皇兄对你也并未有半点疏忽,时至今日,对于那毒皇兄都未想怪罪于你,你可知为何?”
朝辰转过头,眼眸里尽是林长街背着左手站立的背影“朝辰不知”
“你的身世告知皇兄那日,我见他没有半点惊异,心里便有猜测,或许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后来,我才得知,你母亲进宫侍寝的那晚,便向皇兄坦诚一切,也深知你母亲并非自愿嫁入宫中,随即与你母亲有约,甚少去你母亲宫中,后来你母亲发现了你的存在,又得知了金勇朗娶妻一事,想要一了百了,被救下后,皇兄曾答应你母亲,会待你如亲生一般”
朝辰闻言,心中满是疑惑“父皇...”
刚开口便被转身望向她的林长街打断“当年皇嫂逝世,你母亲是唯一被皇兄一眼选中的女子,只因为那长与皇嫂相似的脸,皇兄重情,对你母亲也多了一丝怜爱”
“可是父皇有话要您转达?”
背着月色,朝辰看不清对面人脸上的表情,只见林长街走到她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认罪书,摊开放在桌前,抬手指了指说道
“小五的母妃很懦弱,不懂抉择,而她又与皇兄一般重情。所以皇兄希望你莫要后退”
朝辰也未细看,直接咬破了食指,按在认罪书的角落,待她收回手指,那处血手印在月色下十分耀眼。
随即起身,单膝跪在林长街面前“望皇叔转达,朝辰感念父皇多年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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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后,御书房中,李泽微拿着那封认罪书,呆滞的坐在龙椅之上,此刻她才明白,那个说爱了她这么多年的人,原来对她从未有半句谎言。
一直到傍晚时分,李泽微才将阿方唤进殿内。
“将大皇子带去临华宫,宣告六宫,大皇子李锦未为皇后之子”
阿方虽然疑惑,却也只是抬头望了望李泽微凝眸的神情,双手叠在身前微微点头领命离开。
仅仅一个时辰,刚出生的皇子便换了母亲。
这一夜,李泽微站在延华宫的长廊上,看向月色笼罩着不再亮起烛火的寝殿许久。
直到后半夜,天牢再次迎来一名贵人,身后跟着的阿方手里还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木托,面对当今圣上,天牢守卫更加不敢懈怠,快到目的地前,便小跑去将牢门的锁打开。
随着牢门的开启,原本背着身望月的朝辰,侧过身便看见已经走进牢房的李泽微。
眼神像是在述说着什么,嘴上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放下木托的阿方带人离开牢房,直到牢门关上时那声清脆的响声,才将两人打断。
若问起情起之处,或许李泽微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能是这么多年从未正视过的感情,也可能是那一夜夜陪伴的时光。
朝辰是另一个她,却又不是她。
“这..是什么?”朝辰依旧挂着那熟悉的笑意,站在桌边指了指木托。
李泽微漫步走去,将红布掀起,入眼便是一个用红纸剪下的囍字,没等朝辰想明白,她已经将红纸拿起,将一旁的瓷瓶中到处一些粘稠物,将囍纸贴在牢房的正中间。
而后又拿出木托上显眼的龙凤蜡烛,立在正对着囍字的桌上,用火折子点燃。
随后双手将红色丝绸物拿起,在已经慌神的朝辰面前展开,眼眸中带着恳求“愿意为我穿上它吗?”
或许那囍字,那蜡烛,都不过是梦中虚幻,可此刻被穿在身上的嫁衣,给了朝辰真真切切的虚无感。
这些都是真的,可她却又害怕只是太过真实的一场梦。
直到脱下外衫露出红色衣衫的李泽微,将木托上红绸盖在她的头上,熟悉的手掌将她紧紧牵住,带走到那小窗前“一拜天地”
朝辰听着李泽微的话,与她一起弯腰拜天。
“二拜父皇”第二次拜天时,两人都默契的跪在粗糙的地上,叩首三下,起身时李泽微扶住了她不太稳的身形。
两人走到那烛火与囍字前,面对面站着,在耳边响起声音时“夫妻对拜”齐齐相拜,没有一丝犹豫。
李泽微将朝辰拖到桌边坐下,拿起木托上的木杆挑起盖头,那一刻烛火照在朝辰面上,依旧是她满含情谊的双眸。
原来早在少时,李泽微就见过这眼神,只是她从未用心留意过。
朝辰许久没有如此开心了,即使是她得以站在李泽微身边,都没有此刻来的愉快。
将木托上放着的两杯盛了酒的杯子端起,递到李泽微手中,两人手腕交互,喝下了这杯象征礼成的合卺酒。
“辰儿,我曾说过你不再是我六妹,如今,你只是朝辰,是我李泽微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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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前,李泽微刚从天牢出来,便看见站在门口不知何时到的乔姝,身后是捧着龙袍的宫女。
“我都明白,快穿上,莫让朝臣们久等”
“好”
半个时辰后,李泽微坐在早朝之上,听着阿方宣读了那晚朝辰亲笔写下,处死自己的圣旨。
林长街拄着手杖看向龙椅上的人,双眸敛过一丝赞扬,是为了李晁常没有看错人,也是为了李泽微的这次成长。
她终要明白,逃避等待解决不了任何事,唯有面对与取舍,方有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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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华宫里,乔姝抱着李锦未正逗弄着,就见乔怀走了进来,看那表情乔姝便将孩子教给乳母,嘱咐了几句后,铃儿老练的将人通通带下。
“姐姐,可听说了早朝之事?”
“圣旨?”这事乔姝如何不知,那晚朝辰写下那东西,便进了天牢,她的暗卫将这一切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乔怀点了点头“泽微为何...”
“六公主谋逆一事,几乎板上钉钉,原本金勇朗可以将一切揽过,可如今金勇朗已死,而那宫女小钰又是极好的人证,而六公主确实做了这些事,无论原因是何,她都要承担下来”
“可是...父皇,不是没死...”
这话一出,乔姝的眼刀飞过,示意她莫要乱说话“父皇从始至终都未出面,说明他从未想过再以活着的身份出现,那朝辰这一祸势必要完成才可”
“我...”
面对乔怀的反常,乔姝问道“你不是与朝辰一直不对付,如今怎么...”
“朝辰虽然与我并不对付,可她对泽微的用心,我看在眼里”乔怀端起刚为她倒的茶水,抿了半口又道“我曾见她放在柜子里各式各样的娃娃衣服,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求生,我还望见了她为铭颜做的各式各样的小帽子”
“所以...你接受她了?”
乔怀就像默认了一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着也在成长的妹妹,乔姝无法掩盖的嘴角无不透露着她的欣慰。
“我看得出,泽微心里有她,我只是不希望泽微生气难过罢了”
“十日后,赐毒药”乔姝一字一句轻缓着说出圣旨上的文字,乔怀却未未能看出乔姝被掩埋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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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街十分不明白,为何多言所会请她进了风满楼,此刻坐在包厢中,两边围绕服侍她的美人,和不远处正抱着琵琶坐在那处弹奏的悦薇。
她觉得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她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儿,必然是藏在某处正看她笑话。
“多言所将军,今日所为何事?”
多言所似乎不太习惯被人服侍的样子,让林长街忍俊不禁,招了招手,悦薇立刻会意,起身将人悉数带下,没有半点迟疑。
当屋中安静,林长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中感慨确实是一壶好酒,正好适合多言所的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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