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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当第一缕大放异彩的太阳光开始收敛,就意味着黄昏不远了。
小九不敢再耽搁,轻轻叫道:【宿主,起床了。】
阮望初揉揉眼睛,刚坐起身来被微风一吹,就咳得脸色通红。他体表温度发烫,却感觉冷得厉害,于是不可控制地穿了许多。
他路过床边,拎起本命星,塞进胸口,道:“走吧。”
他晕晕乎乎地来到海边,一落地,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若是以往,他还能等上一会儿,可现在,他没耐心等下去,手作喇叭状朝海面吼道:“出来——”
干涩的声音落入海中就被搅碎,但少年却不打算再吼一次。他手插兜站了会儿,一个浪花滚过,人鱼出现。
黎承影看着眼前病恹恹,被裹成一个球的少年,下意识地皱了下眉,掀起眼皮,沉沉道:“受虐狂?”
阮望初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想到打不过,努力按耐住了给上一拳的冲动。他被这句话吸走了注意力,也就没注意到人鱼的视线在他未拉紧的衣领和没系好的纽扣上停留了很久。
黎承影的脸颊紧绷,漠然的假面浮现出一点烦躁:“你回去。”
“不回。”
阮望初随意挑了块石头坐下,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黎承影看得太阳穴怦怦直跳,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再怎么伤害少年,少年也能不计前嫌地满血复活。他带着怒气道:“回去。”
海风大作,少年果然咳嗽起来。一声一声,像是在撕扯心脏。黎承影不禁想,这就是他的报复手段吗?想要将他吵死?
他没法思考他为什么要为少年的咳嗽声紧张,没法思考他为什么不游开。他的脑袋就无法冷静下来。
人鱼灰眸沉下,面庞覆满寒霜:“有意思吗?你觉得我会心疼你?”
阮望初的心变得麻木,可还是为这句话疼了一下。他面上表露得像披了盔甲般无懈可击,语气、音调没有丝毫变化:“你过来,我就走。”
黎承影看着对于人鱼危险的浅滩,又看了看虚弱的少年,最终还是游到他的身边。
阮望初环住了人鱼,少年的速度在人鱼的眼里很慢,但黎承影却像顾忌什么般没能躲开。
冰凉的肌肤与太阳般的温暖贴合,蹼爪冒出尖利的指甲,却又转瞬收了回去。
星星挤进人鱼的胸膛,很快黎承影便感觉昨天还没好全的伤势再次得到修复。他想要推开少年,少年的一句“别动”,却让他暂停了行动。
灰色的竖瞳看着怀中人失去血色的唇,看着他眼底的疲惫。
他觉得少年好像在他怀里假寐了会儿,又好像没有。他失神了一段不小的时间,直到少年收回本命星,抬起没有映照出任何一个人的眼眸。
“我走了。”
像是被从另一个空间唤醒,黎承影回神时才发现少年不知道离开了多久。他静静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海面,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
*
阮望初回去后没多久,空莉也回来了。她喂完少年吃药,摸着少年的手忧心忡忡道:“你体质先天就不好,平时也要更加注意。”
阮望初乖巧地点点头,空莉回之一个微笑,她给少年调了下枕头,轻拍道:“睡吧,好好睡一觉就有精神了。”
阮望初将眼阖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可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脊柱两侧的皮肤发烫发痒,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少年的身体弓成虾状,眉毛绞做一团。脊柱的痛感像浪潮般一波比一波强烈,即使在梦里也没有减少分毫。像是好好走在街上却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拳,还在梦里的阮望初委屈而茫然。
他不懂为什么会感觉到抽骨剥筋般的疼痛,他求救般细微地叫了几声,见没有人应,咬着唇不闹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茫茫大海被夜色笼罩后更显神秘,在深海之下,一个声音道:“伤好的挺快的。”
黎承影道:“嗯。”
那声音道:“那便继续训练吧。”
黎承影:“是。”
刚结疤的胸膛再添伤痕,看着长出新肉的腕口渗出鲜血,黎承影动作一顿,减小了那只手用劲的程度。
训练告一段落,那声音的主人饶有兴趣道:“你总算收住你那不要命的打法了?”
黎承影眼眸冷淡地抬起,等待下文。
那人重重拍了下肩膀:“虽说时日不多,但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黑色人鱼垂下眸子,没有回答。
*
一夜煎熬后,阮望初回到学校,收到了不少朋友的慰问。
“辰哥,你昨天怎么了?”
“辰哥,我想去看你,但我妈怕打扰到你休息,就没准我来。”
“辰哥你气色不是很好呀,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
阮望初一一应付完,坐在座位上才得以喘口气。
可是没安静一会儿,便听见有人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吗?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呀?”
云至有些惊讶:“光恒……”
男生轻蔑地扫过黄发男孩,将刘海梳往脑后,姿态傲慢道:“我今天一来,就听见好几个人关心这儿关心那儿,我以为是谁呢,一瞧,不就是个边缘姓氏的小子吗?”
“开学没几天就请假,你该不会是和那怪人玩,遇到了什么不该遇到的东西吧?”他缓步走来:“比如……人鱼?”
见教室里的人神色各异,光恒又轻飘飘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你继续和那怪人钓鱼,说不定哪天就遭遇不测咯?”
待光恒坐回位置,云至悄悄道:“你是真的和他钓鱼了吗?”
阮望初颔首:“嗯。”
云至挣扎了一下,软声道:“虽然知道你可能不喜欢,但我还是要说一下……你最好不要去了,不然传开了,你会被排斥的……”
阮望初疑惑:“这么严重吗?”
云至点头:“嗯,最近又有族人失踪了。大家会很紧张。”
阮望初:“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中午,看着处于“无人区”的时不宵,阮望初坐到了旁边。
黑黑瘦瘦的男孩停下筷子:“你不避下嫌吗?学校一半的人都知道了。”
阮望初淡然吃饭,阳光落到他白色的发顶,清冷又温软。
“避什么嫌?去钓鱼都要被管?”
时不宵被逗笑,附和道:“对啊。喜欢钓鱼有什么错?”
又到放学时间,少年看着同班同学一个个离开,像只小豹子般懒洋洋地伸了个腰,也加入了部队。
小九惊奇道:【宿主,不去海边了吗?】
阮望初眯着眼睛,被微风吹得很舒服,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切:“小九,以后没到要求保持接触的最后一天,都别叫我。”
以前一天两次觉得不够,现在拖到最后一天都还嫌烦。宿主好像真的不喜欢男主了。小九心里默默想道,嘴上却说:【噢噢,好的宿主。】
当晚,皎洁的月亮照着沙滩,海洋之下,却有个身影游向禁海边缘。
黎承影冒出头,看着沙滩上没有熟悉的人影,紧皱的眉头放松。可下一秒,他又抿起了唇。他在海面上停了片刻,神情少见的有几分犹豫,但最终,他还是往另一个地方潜去。
“黎承影!你晚上不睡觉啊?大半夜找我干嘛!”红色人鱼因为被吵醒生气,鱼尾烦躁地甩着,吓走一群游荡的小鱼小虾。
黑色人鱼面无表情:“少废话。今天是你负责西南方海域的警戒吧。”
听到这事,红色人鱼一改轻浮,认真道:“出了什么状况?我巡逻时没发现生人靠近。”
黎承影的手指缩进掌心,一时间,他都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了。
他道:“没有状况,你睡觉吧。”
红色人鱼却不干了:“兄弟,你怎么讲话讲一半呢?”他观察到黎承影的神色不太好,问道:“莫不是因为王?”
黎承影没兴趣回答,背过身就走。
红色人鱼翻了个白眼,想到方才兄弟身上新添的伤痕,嘟嘟囔囔地躺到床上:“被打痛了也不叫,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
“可怜人啊,幸好我不姓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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