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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一时心乱想岔了。
现在的她对阿琼来说只是个不明不白突然接近的陌生人。堂堂平海将军,怎么可能不设防突然化妖魄外形来见她呢?
妖似人非兽,也最讨厌有人将他们排异视作兽类,除非被逼至绝境,不得已要拟化大兽形态对敌,否则大妖是不会轻易幻形将不设防的灵魂妖魄暴露于外的。
她的阿琼性子虽懒散,原来却也稳重。
五郎可不知道姐姐一心二用在应付他,他本来还想借着猫儿的名义多来三姐姐这儿玩来着。
此时打算落空,小男孩蔫蔫应声:“哦,那我自己养吧……”
定衍侯有五个儿女,长女萧蕴和幼子五郎是侯夫人所出,除了萧缇外,府中还有两名庶子。
大小姐是萧晟的同胞亲姐,两个异母哥哥平日在学堂也经常与他见面,萧晟知道哥哥们正努力备考国子监院。而在小男孩眼里,只有这个深居简出的三姐姐最神秘。
五郎年纪小,被侯夫人养的娇气却不骄纵,有一颗稚童的赤子之心,不是什么霸王脾性被惯坏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喜欢谁就爱想着法子跟后面亲近,却也能近乎直觉般察知对方的情绪,体贴不惹人烦厌。
就像上一世从不被她冷漠吓退,一点点将她封闭凉薄的心捂化的阿琼一样。
萧缇捏了捏弟弟的脸,“好了,我记得的,姐姐答应过要带五郎出府玩,明天好不好?明日吃过晚饭,我就陪你去夜集上逛一逛。”
知道三姐姐是在赶人了,小胖墩双手掌心朝上抱托着琥珀送到他怀里的雪团白猫,嘟着嘴问:“今天不行吗?”
萧缇无情拒绝了弟弟撒娇想留下来玩的请求,“不行,姐姐昨夜累着了,今天要休息。”
等五郎抱着猫不舍离开,琥珀洗过摸了猫儿的手回来,“小姐,您腿脚酸软就先回房歇着,我去为您取朝食过来。”
萧缇却摇头,走到院中环竹绕阶流至廊亭旁的沟渠流水边,打量着庭院各处的布置。
“这种小事叫杂役就好,你替我跟母亲请示报备,拿上府里名帖去巡城司问问,看稻家二公子和那孟衡各被判关几日……
还有,再打听打听,总衙司年前有一名都尉告老,空出来的位置如今候选接任者有哪些。
若差官将士多疑发问,就说五郎的学堂正巧在东城都尉的辖区,都尉人选不定,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些担心罢了。”
许多行将发生的事情她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充其量只是记得些大事件。
稻琼回京后,将军府为谋东城都尉一职却落空,还是日后她们亲近时阿琼跟她闲聊抱怨说的。
[……大哥都帮我规划好了,说以我的军功履历,这个职位本该当仁不让,谁成想被人横插进来夺了去。]
萧缇那时正在看书,被稻琼自身后搂着缠磨,在她颈边轻嗅撒娇想寻她注意与安慰,[缇缇,我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这个位置,但被人抢走,心里就憋屈一直记着,东阳孟家真讨人嫌……]
可她当时正因察觉到自己心底渐长渐浓的陌生情愫而烦恼抗拒,努力忽视心上人湿热唇息打到肌肤上的悸动,假作漠不关心,任由阿琼眸中期待的亮光黯淡下去……
过往种种,在稻琼死后皆成了她日后心魔,每每想起都揪心难过,痛楚万分。
她其实猜得到稻家那位大公子的谋划,送阿琼入除魔司得那块能庇护妖身的令牌,巡城司的确是最好的跳板。
萧缇不知道上一回东阳公是有意还是无意提拔门下使手段抢了本该属于稻琼的位置,但这一次她不允许。
琥珀虽然不懂小姐的安排,但萧缇一步步都交代好了,她光跑腿不用动脑子,真是再轻松不过的活计了。
于是她替小姐叫来伺候的仆从,领命便离开了。
萧缇用过餐食,在庭院对侯夫人派来听候差遣的管事们吩咐:“院中也不必大改,翠竹秀挺却冷清,难栖鸟兽,回头将娇养的盆花簇锦搬走,移栽几丛繁盛的花木或芭蕉过来,再引活水拓沟渠成溪泉,养几尾锦鲤游鱼……”
“些许要求,三小姐只要心中有数,格局照着改动便不难,只是这么一来,您这小院许就少几分雅趣了。”
“还有这些花……”管事心底暗道可惜,三小姐院里养的盆花彩卉,可是市面难寻的珍品。
“这些花就交由母亲分配吧,无论是留在府中还是送人,都有好去处……”
廊亭屋顶上,一只漂亮的玉面三花狸猫正懒洋洋揣爪子安静趴着,毛绒绒长尾有一搭没一搭轻甩,眯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它双耳是间杂几线浅棕色的银白,毛发长且洁净顺滑,在朝阳映照下仿若披了一身闪流纹的上等绸缎,一眼便知养护极佳。
好久没化灵猫晒太阳了,以人身晒太阳和化猫晒太阳,那滋味简直是天壤之别。
初春晨时的阳光洒下,暖意顺着毛发覆盖体表,就像泡在温泉水中一样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灵猫耳尖一抖一折,眼睛半睁开,琥珀色的猫瞳居高临下瞧了瞧底下的人。
真不知道那些养盆里的花有什么好,娇滴滴的,挠一下就死。竹子也是,光秃秃的没点意思。
一群人还比不上那个奇奇怪怪的女子有见识。
心智有缺?这是被哪个jsg缺心眼传了闲话。
敢同时招惹孟、稻两家,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明晚她得去集市会上一会……
至于现在嘛——
灵猫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侧躺趴下,抱枕着尾巴打起呼噜来。
定衍侯武艺不精,这府里也没什么能察知威胁到她的修士强者。
稻琼心中得意,卧一群人头顶上咂咂嘴,呼吸匀称,于朝阳下睡得安稳。
嘿,那女人还说她院子不养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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