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兰熏虽然听不懂江无禾的意思,但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情绪激动,声音不由发颤,圆圆的眸子沁了一层薄雾,毫无威慑力,反令旁人的心也跟着猛颤。
池酌无动于衷,额头爆起青筋,双眼充血,举起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用于浇灌的水管。
极具冲击力的水流轰然冲到了池兰熏的身上,瞬间就让他痛叫出声,紧咬着惨白的唇,溢出一声声破碎的呜咽。
“够了!”江无禾喊道。
清秀的面容骤然失了血色。
池酌猛地停住。
下一瞬,呆滞无神的面孔逐渐浮现出了活人的神态。
先是愕然,紧接着是不知所措,方才用来逞凶的水管在他手里成了烫手山药一般,被使劲扔远。
“滴答滴答。”
水珠顺着漆黑发尾滑入细瓷似的脖颈,白衬衣湿透了,玫瑰山上早春的风吹过,脆弱而单薄的身躯因寒冷而不住轻颤。
水洗之后,少年漂亮得惊心动魄。
湿衬衣紧贴肌肤,一览无余,胸口处大片大片白腻的皮肉被水流冲得泛红,无端给人以暧昧、情-色的联想。
负责摁住池兰熏的几个学生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舔了舔嘴唇,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出奇的安静。
似乎只能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和口水吞咽的声音。
没人注意到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冷肃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下意识地,在场的人都扭头看向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目光齐齐落到了一处。
只见白绿配色的院服之上,一枚孔雀羽胸针辉彩熠熠,镶嵌着水滴形绿钻,沉静而端庄。
江无禾顿时慌了。
“闻、闻会长,你怎么来了?”江无禾勉强挤出个笑容。
虽然他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随便扯了几句慌,骗身边这些恭维他的人自己与闻人歌关系十分亲近,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但是,眼下这种复杂的局面,他肯定不能傻傻地凑上前去套近乎。
闻人歌并没有答话,而是长眸微动,低头看向了全身湿透、不停打着冷颤的池兰熏。
江无禾愣了愣,一时拿不准闻人歌的意思。
他不知道闻人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竟然会在乎一个无足轻重的特招生。
强压下内心的怪异,江无禾开口解释道:“是表哥——”
是他的表哥听说未婚夫宗泽鸣和一个特招生走得很近,不仅非要来布莱德学院,还不停吩咐他先收拾一顿那个特招生。
“我知道了。”闻人歌直接打断江无禾的话,常年不显情绪的脸上罕见地显出些厌烦,“我已经见过他了。”
闻人歌今天本应离校处理家族事务,明天清晨才会回到布莱德学院。
结果,那个人为了宗泽鸣非要进校园也就算了,阵仗还搞得极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来似的。
作为学生会会长,也作为极少数能与他家世平齐的人,闻人歌不得不留在布莱德处理相关事宜。
闻人歌漠然收回视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冷声道:“你们是要准备逃课吗?”
听到闻人歌明显给台阶下的话,江无禾立马松了口气,急忙应道:“我们现在就去上课!”
他就知道闻人歌这种出身政治世家、利益至上的家族继承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特招生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
江无禾咬咬牙,深深看了一眼池兰熏便转身匆忙走了。
跟班们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闻人歌吓傻了,见状愣了一下,也顾不上多想,急急忙忙跟上江无禾跑了。
只剩下池兰熏和闻人歌两个人。
从听见“表哥”那两个字后,池兰熏就一阵恍惚,心脏一下又一下地抽痛,恍若裂开了致命的缝隙。
他的身体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他传递什么重要的信息。
江无禾的表哥是谁……?
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呢?
池兰熏摸了摸脸上,指尖湿润,分不清是未干的水,还是新添的泪。
肩头一沉,纯白的西服披在了他的身上,携着尚存的暖意和沉静的香气,令人心安。
“你一直在抖。”闻人歌没有看他,淡淡道,算作解释。
为池兰熏披完衣服后,闻人歌又退了回去,继续与池兰熏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同时也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冷漠又疏离。
池兰熏缓缓抬起眼眸,自然也是第一眼注意到了那枚绿钻胸针。
反应过来绿钻在布莱德学院代表着什么,池兰熏不由怔住,十分惊讶地抬头看向闻人歌,半晌说不出话来。
又有几滴水珠自打湿的乌发滑落。
闻人歌为什么会帮他……
池兰熏想了又想,只能想出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学生会会长强烈的责任心。
但不管怎样,池兰熏都很感激闻人歌帮了他。
“谢谢。”池兰熏认真地答谢,和闻人歌目光对上时,漂亮的眼眸弯了弯。
闻人歌只点了点头,静静注视着池兰熏。
两人沉默。
就在池兰熏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闻人歌目光落在略显单薄的肩上,先一步开口说道:“你最好先把湿衣服脱下来。”
会长加学长的双重身份让池兰熏下意识听从闻人歌的话,他什么也没想,立马低下头,乖乖地解起了衬衣的扣子。
……
好不容易将湿透的上衣脱下来,池兰熏颤着身子,猝不及防与一个人对上视线。
鲜明的红黑配色,灼目的红玫瑰花胸针。
心脏吓得骤停一下,池兰熏惊呼出声,五指一松,衬衣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闻人歌眉头一皱,当即顺着池兰熏的目光看去。
很巧,那个人他们两个都认识。
为了躲人而出现在这里的宗泽鸣显然也十分意外,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会撞见最近新找的“玩具”,而且还是……
宗泽鸣眸色一深,挑了挑眉,散漫不经心。
闻人歌眼神一凛,微微眯起长眸,无声对峙。
突然间,他一把将池兰熏拉进怀里揽住,用自己的外套把他的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
“我带你去换衣服。”
说完,闻人歌直接攥住手腕,强硬地拽着池兰熏离开。
湿透的白衬衣,还有那件满是脚印与泥巴的外套被落在了树林里面。
-
学生会会长果然不一样。
拥有着布莱德学院最大的特权,闻人歌直接为池兰熏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又让人拿来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新院服。
池兰熏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离开树林之后,闻人歌立刻松开了他,走在前面,步调极快,只在他快要跟不上的时候才停下稍等一会。
不仅如此,闻人歌一路上什么也没说,浑身散发着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宛若刻意不给池兰熏任何问话的机会。
池兰熏哪还敢问什么?
闻人歌的态度,甚至都让他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毕竟,他的记忆好像真的有许多问题。
走出房间,往四周看来看去,一丁点闻人歌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闻会长已经走了。”一位学生会成员适时出现,满面温和有礼的笑容,可多余的话却一句都不说。
池兰熏本想再感谢一番,没办法只好作罢,也由于心里对闻人歌莫名的恐慌感,隐隐有些庆幸。
回特招生公寓的路上,池兰熏本想回去冲一个热水澡,却忽然记起了被自己遗忘在树林的两件院服。
一件布莱德学院的院服便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内心挣扎一番,池兰熏叹了口气,还是认命般地转过身,决定回那处树林的角落把院服捡回来。
万一还能继续穿呢?
那里很是偏僻,仅有一条小路。
越往深处走,周边越发静谧。
天色渐黯,昏黄的路灯勉强可以照亮前路,但给不了走夜路的人多少安全感。
曲折的小路一眼望不到头,心跳在这种氛围里逐渐加快,池兰熏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声,开始后悔晚上独身一人走这条小路。
忽然,他听到了一些不像是小动物弄出的声响,而像是时重时轻、没有规律的粗-重喘-息。
“噼啪——”
池兰熏身形一顿,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
奇怪的声音消失了。
池兰熏只能安慰自己刚刚可能听错了。
大概是太紧张的缘故吧。
又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路,池兰熏可算远远望见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赶忙加快脚步,一心想着早点离开这阴森森的、一个活人也没有的茂密树林。
“喵~”
一只又肥又懒的橘猫从他的面前大摇大摆走过。
校园里哪来的猫?
池兰熏心脏差点跳出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勉强强平复呼吸。
离得越来越近,定睛一看,池兰熏惊喜地发现那就是自己的白衬衣。
然而,还没来得及充分体会失而复得的喜悦,池兰熏就发现衬衣不知被谁揉得皱皱巴巴,看上去完全不能再穿了。
池兰熏眸光震动,生气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怎么会有人故意把他的衬衣弄皱又丢在这里等他回来拿呢?
难道是那只橘猫?
池兰熏弯下腰,正准备把衬衣捡起来仔细看看,忽然闻到了衬衣上还未完全散去的味道。
……
池兰熏面上一僵,震惊、不可置信。
这种味道除非是他的嗅觉出现了问题,不然不可能认错。
时间仿佛停滞,过了许久许久,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双腿酸麻,池兰熏有些站不稳了,只得慢慢蹲了下来。
手指僵硬,指尖剧烈颤动,好像不听使唤,池兰熏紧闭双眼,睫毛不住乱颤。
极慢地垂下头,极慢地撩起眼睫……池兰熏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将目光移到自己的白衬衣上。
湿哒哒的。
不仅是水渍。
竟然有人在上面……
作者有话说:
(滑跪orz)(哐哐磕头)(土下座)
不说别的了!五一假期推掉了所有活动!作业和考试也都全部解决了!整个假期只用来码字!
本来想把完结章直接通宵码完,但实在是太长了,只能先放出比较完整的一段。
预计下一章正文完结,有三篇番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