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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扯落了紫罗兰花瓣,卷着,吹到了二楼的露天阳台。
三更微露,被褥都泛着凉意。
哪怕睡前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池兰熏还是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空气湿得仿佛能滴水。
“你睡了吗?”池兰熏轻声问道。
宋韵声闭着眼睛,淡淡道:“没有。”
“哦。”池兰熏缩回绒毛被里。
当时看见宋韵声胳膊上绑着石膏,不仅没人照顾,还要反过来照顾他,凄凄惨惨的样子让他脑子一热,非要宋韵声和他住一间,心里想着这样就可以互相照应,出现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发现。
但真的躺到一起的时候,池兰熏顿时拘谨起来。
太久没有与人同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一动不动地平躺着。
“你睡了吗?”过了一会,池兰熏又试探地问道,声音小了许多。
床足够大,他们之间隔得很远,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但出现了新的问题——湖心岛的湿气太重,他实在是冷得睡不着。
“没有。”宋韵声掀起眼睫,脸上并没有露出被打扰之后的恼意。
“哦。”
池兰熏紧紧抱住绒毛被,但根本捂不热,上半身反而更加冰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冷吗?”
“嗯。”即使感受不到寒意,宋韵声还是附和他说道,“很冷。”
听到他这样说,池兰熏皱了皱眉,偷偷瞥了一眼他的侧脸。
都说受伤后,身体虚弱更容易怕冷。
他没有受伤都这么冷了,宋韵声肯定更冷吧。
池兰熏裹着被子,一下一下挪到宋韵声旁边,隔着被子与他贴住。
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感受到了微弱的热意,身上抖得没有之前那么厉害。
宋韵声微微一怔,看着瑟瑟发抖、只从被子里冒出一双眼睛的池兰熏,动了下身子,由平躺换为侧躺。
“还是冷。”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格外虚弱。
池兰熏一偏头便可以看见宋韵声近在咫尺的脸。
细碎黑发遮住眉毛,清丽的五官好看得没有攻击性,一双鹿眼在黑夜之中依然清澈见底。
“那……”池兰熏有些不知所措。
总不能让受伤的人冻一晚上。
而且,宋韵声的伤还是因为他才变这么重的。
池兰熏咬咬唇,掀起被角,想要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一些。
热气本来就没多少,这下全跑完了,池兰熏冻得牙齿直打颤,但还是没停下动作,轻轻将自己一半的被子叠在了另一床被子上。
盖上去的时候,另一床被子里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一把捞了进去。
暖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池兰熏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睁大了眼睛,又近距离地看见了宋韵声脖颈上的黑痣。
“这样睡暖和些。”宋韵声神色丝毫未变,说起话来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然后松开了覆在池兰熏腰间的手,保持不会让人感到冒犯的距离。
“这、这样啊。”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池兰熏确实感受到了渐渐传来的热意,比自己一个人睡要温暖的多。
四肢依旧冰冷,下意识拿凉凉的手去触碰热源。
宋韵声闭着眼睛,只是身体顿了顿,没有其余的反应。
池兰熏以为他要睡着了,十分贴心地等了一会,觉得他睡得更沉一些后,迫不及待地放上了另一只手,摸来摸去,时不时翻个面。
像是在烤火炉。
慢慢的,热意被吸走,没有一开始那么温暖,满足不了依然泛凉的双手。
池兰熏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小心观察起宋韵声。
呼吸平稳而缓慢,应该睡得很沉。
又凑到他耳边小声叫他的名字,没有反应。
彻底放下心来,池兰熏缩回被子里,做好心理准备后,将手顺着衣服下摆往里钻,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是比隔着衣服更直接的热度。
“嘶——”宋韵声腹部紧绷,抓住作恶的手,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把手放回了池兰熏身前。
“你醒了啊……”把人吵醒,池兰熏从被子里探出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嘟囔,老老实实收回手。
“早点睡。”宋韵声这么说着却不闭眼,在黑夜中静静看着他。
通体泛寒的肌体如同上好的玉石,捂得久了才能残留点热意。
脸皮薄,既可以是生理上的,也可以是心理上的。
池兰熏两样都占,此刻耳尖正染着绯红,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我不再动了,你睡吧!”池兰熏决心改过自新,翻身,背对着宋韵声,离得远远的。
奢丽的主卧重归寂静,马上被一声忍痛的闷哼打破。
无法让人不在意。
池兰熏挪动回去,撑住身子坐起来。
刚想问“你没事吧”,看到宋韵声紧紧蹙起的眉心,惨淡的面色,立刻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池兰熏不敢再碰他,生怕造成二次伤害,内心惴惴不安。
不能是因为他吧?
他刚刚没有碰到宋韵声的胳膊呀。
“很痛……”
可能是痛极了,宋韵声说得断断续续,好听的声音又轻又弱。
“很痛吗?”池兰熏紧张地看向他吊着的胳膊,“是石膏没有固定好吗?”
宋韵声好像疼得说不出话,摇摇头,只是捂住了腹部。
池兰熏:……?
难道这就是碰瓷吗!
他想起了一些经典语录,忍不住说道:“你胳膊骨裂,应该胳膊疼,不是肚子疼。”
“应该是被马踢到后留下的淤血。”宋韵声平躺下,面色苍白,不再看池兰熏,淡淡说道,“不用管我。”
发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池兰熏顿时慌了,恨不能收回方才的话。
“那、那怎么办,我打电话给闻人歌——”
“不用。”宋韵声冷声打断。
池兰熏不想放弃,想了想,把手伸向宋韵声,没有遭到阻碍,放到了他的腹部上面,轻轻揉了揉,感觉手下的肌肉紧绷起来。
“会好一些吗?”轻声问道。
“嗯。”宋韵声突然侧过身,池兰熏这次不敢再乱动,被迫倒在床上,头枕到了他的另一条胳膊上。
“继续。”
离得很近,清越的声音似乎通过胸腔的震动直接传给了池兰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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