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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如此——热闹?”
一个低沉的声音落下,众人仿佛被人一瞬掐住咽喉,连呼吸声也轻了许多。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看模样应比阳老大还小几岁。此人身形欣长,面相敦厚,只是说话的节奏十分古怪,硬是将一句话断成逐字往蹦,好似老和尚慢吞吞敲着木鱼。
有人已忙不迭地迎了上去,陪上笑脸:“仲火哥您今日怎么有空回来?”阳老大虽不像旁人那般奉承,也收起嚣张气焰,将身子站得笔直。
这年轻男子名为王仲火,原是伏鼠巷里的一只小耗子。三年前不知从何处得了一笔横财后,便干起了投机倒把的勾当。虽混不上一个正经的民籍,但因为成天与洛殷城里三教九流厮混,也颇有些门道关系。他在伏鼠巷给人放贷,那些还不上钱的,他便介绍到城里做黑工苦力,再从中克扣工钱抵债。如此,虽行得榨人血汗的黑心事,却也给伏鼠巷里的耗子们寻得活计,故大多对他俯首帖耳。
王仲火处事机灵果决,可偏生了个口吃的毛病。过去也因说话结巴,常惹人笑话。如今在伏鼠巷里有了些脸面与地位,旁人再不敢轻易耻笑他。他自个儿也愈发注意言语,平时能少说便少说一些,只挑要紧话讲,以免在人前露出短处。
只见王仲火径直走到阳老大跟前,唤道:“阿旭,到日子了。”
阳老大单名一个旭字。如今在伏鼠巷里,敢直呼其名的也只有王仲火一人。
阳老大吐了口气,拖泥带水地从腰间取出几个碎银子,往王仲火手中一搁,说道:“先还一半给你,剩下的再宽限我两天。”那还是刚从曲红绡那里讹来的,在他手里还没捂热便要拱手让人,自然极不情愿。
曲红绡瞧出这“仲火哥”连阳老大都敬他三分,许是来头不小。危机当头,她寻思能否从这个人身上找到一丝转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望——既是一丘之貉,哪里会顾及两个陌生女子死活。
若只是她一人深处此般境地,或是任人践踏听天由命,或是豁出去闹个鱼死网破,她都能认命。可眼下她还不能死心。她拼命搂紧怀里的人,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吵嚷的人群。人声既近又远,唯有她仿佛置身事外。
“我不急。”王仲火不温不火地说:“但城里戒严,短工,不好找。”
没了王仲火介绍活计,伏鼠巷里的一干人吃穿都成了问题。阳老大听得出他意在威胁,却也不能发作,只好压着心气说道:“仲火,咱们兄弟一场,就再宽限些时日罢。”
“我懂,你的难处。”王仲火道:“只是,你的兄弟,借钱去赌,息钱都未还上。是你,替他们还,还是——他们自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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