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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日不死,他们哪会心安。你父亲不也是一般下场。”他朝独孤羽拱了拱手:“我敬你父亲是个能屈能伸的英雄,所以独孤家今日能东山再起。也请独孤少将军日后珍重。”
暴雨之下,百里亮虽败但不失大将之风。说完此番话后,他仰面大笑三声,引剑自刎。
经此一战,百里家的兕狼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独孤羽领军凯旋而归,崟王亲自出城相迎,并晋封他为镇军大将军。独孤家一时风光无二。
但崟王府内,俾子们饭后说道的还另有一事。
“我听说,郡主和百里少将军的婚事解除了。”
“那是自然。百里家犯得的是谋逆大罪,是要满门被诛的。如今百里将军虽已伏法,可那少将军还潜逃在外,捉到了也免不了一死,与郡主的婚事哪还能作数。”
外头纷纷嚷嚷,卫璃攸仍照常在书房里看书画画,似乎无事发生。
栖云阁的小婢女忍不住问:“郡主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海棠叹了口气,道:“你晓得甚么,都说是“哀莫大于心死”。你是不知,这两日送进去的饭菜,都没吃几口就被送出来了。”
说话时,正逢曲红绡端着午膳从书房出来。海棠凑过去一瞧,那饭菜果真丝毫未动,不由叹道:“连你都劝不动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殊不知曲红绡未曾出言劝过。她虽心疼卫璃攸的身体,但熟知这人脾气,应是心里有所打算,才暂不肯饮食,自己不好再与她添乱。
恰逢叶珅来访,她整个人较往常清瘦不少,形容亦有些憔悴。卧雪见叶公子来了,不禁眼睛一亮,忙迎上前道:“叶公子来得正好,快去劝劝郡主,她这两天都未怎么进食,只怕伤了身子。”叶珅闻言,随即快步走近书房。
房门一关,海棠正想凑近门边去听,却被曲红绡拉到一旁。
曲红绡道:“我近日新练了首曲子,一会儿教你唱两句。”海棠睨了她一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还有心思唱曲。”曲红绡道:“这些个大事,我们还能替主子分忧不成,少去打听多舌便是为郡主省心了。话说这曲子是眼下外头最时兴的,你学是不学?“海棠抵不住诱惑,连忙收声,屁颠颠地随她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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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内,悄无声响。只见卫璃攸正坐在案前盯着一张白纸发怔,纸上未曾落墨。
过去她一心想与百里叡解除婚约,如今心想事成,可心底竟生不出一丝欢喜,反而忧愁满腹,抑郁难欢。
但她这副愁容让外人看来,倒也十分合乎情理。
叩门声响起,卫璃攸这才回过神来。
见是叶珅进来,卫璃攸自是晓其来意,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今日府上晨议,父王可是与你们讨论如何处置百里家?”
叶珅道:“百里家全族男子一律斩首,女眷降为奴籍...充作官妓。”
卫璃攸眉头深锁,问:“可有人为百里家求情?”
叶珅顿了顿,说道:“倒是有几位大人求情……被当场免了职。”
卫璃攸又问:“姨父和阿羽怎么说?”
叶珅垂下头,不敢看她,“他们也未曾说什么…我父亲眼下只求自保,又与百里家交往不深,自然不愿意蹚这浑水。独孤家当年正是被百里亮夺了兵权,阿羽怎会站出来为百里家说情。”她怕卫璃攸又生出什么出格想法,连忙劝说:“百里亮是因谋逆被斩,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除非世子与贾家愿意网开一面,否则根本无可挽回。何况这时候你更该与他们撇清关系。你本就不想嫁给百里叡,这下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意吗。”
“我是不想嫁给阿叡,但也不想他家满门遭难。”卫璃攸眼眶发红,声音亦不由哽咽。她对百里家一事心中积郁已久,旧疾隐要复发,这时情绪被牵,又禁不住咳嗽起来。
叶珅担心她的身子,好言劝道:“百里家这场灭门之灾,是大势所趋,并非你我能够左右,你也无须太过伤感。”
道理易懂,可心中介怀难消。\ufeff卫璃攸稍缓过来一阵,忽问道:“眼下三哥可还好?”
叶珅道:“三公子受了些轻伤,身体并无大碍,可人却是被吓得不轻,回来后一直精神恍惚,一时清醒,一时疯言疯语。医官瞧过也说是受惊过度,只能等他在家静养慢慢恢复。我来之前还专门去瞧过三公子一眼,与他说话,他也是睁着眼睛不言语。等临走前,似乎有清醒了一点,对我说‘多谢独孤将军救命之恩,眼下恐不能亲自登门拜谢,还望代劳。’哪知刚说完,又自言自语地说‘死了好多好多人,这回璃攸只怕要伤心了’。嫂夫人见他又有些疯疯癫癫,连忙把他领回屋里。”她话到此处亦不由感慨:“三公子为了此事煞费苦心,不惜深入虎穴,可到头来也落得如此下场。”
卫璃攸心中犹疑,不信卫琰会被吓疯,问道:“三哥当真疯了?”
叶珅道:“我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哪能有假。”
卫璃攸低头沉吟,又暗自琢磨起来,总觉得三公子发疯一事并不简单,“你可跟三哥说过,今日会来见我?”
叶珅点头言道:“见面时有提过,只是他那是似乎神志不清,未有什么反应。”
只见卫璃攸神情一变,仿若恍悟,一双眼睛直盯着叶珅,似有话要说。叶珅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欲发问,只听卫璃攸说道:“今日三哥说的这些疯话,你莫要与外人提起。”叶珅愣愣地点了点头。
她见叶珅神色颇显颓丧,似也揣有心事。念及二人多时未曾聚过,又出言挽留道:“你我许久未见,今日不如用过晚膳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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