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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伯父,他只是气话,并非有意。”张继圆场道。
“你也给老子出去!”柳枫甩了他的手,火气蹭蹭地冒。
这父亲和准父亲被赶到帘外,里头柳枫气性不减:“到屋子外边去,别给我瞧见影子!”
两人只好又走到门外,张继对柳从善恭敬地行了一礼:“他如今不舒坦,脾气急躁了些,绝不是有意要赶您出来的,实是晚辈照顾不周。”
柳从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也别为他开脱,他从小就这性子,这会儿保不齐在里头偷着哭呢。”
“怎么会?”张继转头向屋中看去,可惜中帘遮挡,什么也瞧不见。
“你也是,方才乱插什么话。”柳从善摇头叹气:“这会儿他哪哪都疼,你也合该去挨两句骂去,等他没劲儿了有的是你心疼的。”
“可他这会儿说了不愿见我……”张继偏脸看着帘子,有些踌躇地问柳从善:“那晚辈先进去?”
“你就不该出来!”柳从善无奈道,心中骂了句呆子。
张继一进屋,掀了帘子便瞧见柳枫伏在床上捂着肚子促息喘气,眉心锁得很紧。
柳枫听到帘布声响,抬眸看了将军一眼,咬着牙没做声。
他睫羽上缠了湿气,鼻尖亦有些冒汗,腰后刺痛,腹中筋挛,内里更有不轻不重的坠胀感,直扰得人心烦乱。
张继上前,还未近身便被他喝住。
“别动!”柳枫不让他动作,自己也动弹不得,忍了一会儿,才软倒进床中,盖着被子阖目假寐。
张继端了杯水,蹲伏在床边,像只从良的大猫,温声道:“口渴吗?瞧你都出汗了。”
柳枫睁开眼看他,眼尾通红:“都赖你,老子费这么大劲挨饿,结果还是要吃苦头。”
“伯父神情轻快,当是逗你的。”张继捧着下巴喂他喝了一口,宽慰道:“莫担忧了,如今箭在弦上,你多歇息才是。”
柳枫按着腰,手肘将软衾支棱起一个小包,还是怨他:“怎么歇息?身上时刻酸疼,你倒是舒服着……呃……”
他一撑腰,翻了半圈,当即又半支起身子,屏息忍痛。
张继放下杯子,叫小仆拿了拧过热水的汗巾来,为柳枫拭去冷汗。
张继探了探那受苦的一团,只觉触感坚实:“摸着比之前更厉害些了……”
“废话……”柳枫托着腹底,指腹青白,不多会儿便湿透了衣衫。
柳从善说得没错,这会儿柳枫还有力气怨怪张继,中气虽也不算很足,可到底还发散着些担惊受怕的情绪,真等到日光西斜,云霞漫天的时候,屋里反倒没了多少声响。
张继坐在床上由着柳枫扒着他结实的肩头,头面抵在他滚热的胸口,像只孱弱的小兽那样不住呻|吟。
春日的晚间清风微凉,可他的胸前已然湿了大片,有汗有泪,皆是沾自怀中浸了满身水的柳枫。
柳枫先前还“老子”长“老子”短的骂他,到了这会儿,气力渐失,便只是歪在他怀里哼哼。
柳从善给他查了几次,让阿冬去煮了催生方子,又叫张继让厨房做些粥食来,喂他用一些。
“张、张继……”柳枫闷着脑袋,紧攥着腹侧衣衫,单手扣住他的肩头,指尖用力。
张继吃了痛,却只是轻声问他:“哪里要揉?腰还是腿?”由于是跪姿,之前他腿麻了两次,腰也疼得使不上力,都哼哼着让张继帮忙揉按,唯独那最苦之处不叫人碰,连柳从善也不行。
柳枫脑袋揉在他胸口,喘|息低语:“……我好难受……呃嗯……总是好难受……”
张继拥住他,轻声安抚,指尖默默携过眼尾。
柳从善还是没说错,阿冬端来药碗,柳枫用过吐过,吐过再用过,药力催起反应,他便连“我”字也说不出了,只是躺在床榻上捧腹辗转,气息时急时缓,喉心甘甜,发出几个疼音。
张继心中揪作一团,却丝毫比不得眼前之人搅动不安的腹。
“……疼呃……好疼……”柳枫发梢成绺,字字含了气声,已没什么挣弄的力气,只是艾艾地揉在床中,竭力地张口吐息。
张继几乎失了魂,他握着柳枫韵凉的手,有些茫然地问:“还需多久?他还需这样多久……”
柳从善再探了探,却是没回答。
柳枫便还是熬,熬得迷糊了,不知是做梦还是遭了魇,忽而抓着张继的手,无声地说着什么。
张继凑过耳去,仍听不清他颤抖吐息间那摇摇欲坠的词句。他于是盯着柳枫苍白干裂的唇,努力辨出了他的话。
他在唤阿爹。
张继仓皇抬眼向柳从善望去,瞬即有一颗泪珠划过他面颊。
而他瞳中之人早已是泪流满面。
柳从善经手过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更面对过数不尽地痛苦哀恸,心中总也生出三分麻木与悲悯。这些年他尽力避开与官府和乡绅的交集,宁愿违抗圣命,也不愿离开澄州。
他守在那块种了乌桕的小院子里,吃茶看诊,等待每场秋风中,第一片染色的红叶……
他从不与读书人打交道,也从不叫儿子的名。
相熟的人道他乐天好相与,不熟悉的人说他古怪不出门。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被时光所困,永远留在了一场年少情深的美梦里。
过了一阵,柳枫内中更坠,下方抵胀尤甚,挺动难耐之中,忽有腰后一道刺痛,锐不可当地凿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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