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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媛一行人安顿好行李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出门了,旅行的目的当然是要出门感受美景,潇洒快活。
晚上做饭前许闲停问顾锦洲需不需要做他们那一份的时候,顾锦洲摇摇头,说不用管。
于是许闲停便在院子里摘了两根嫩黄瓜,做一道鸡丝凉拌面。
往面粉里面加一些黑醋栗粉调色,又加了些盐增加面的筋道,鸡胸肉冷水下锅,加入调料煮熟后放入凉水中。
在这个空挡里,许闲停又抽空调了两碗料汁,顾锦洲在厨房里没什么事做,许闲停便给了他半瓣大蒜,让他剥好。
顾锦洲乖乖地搬过一个小板凳坐在垃圾桶旁边慢慢剥,他挺喜欢剥蒜的,看着蒜白一点点从蒜皮里剥出来,这个过程很治愈,且剥蒜的时候可以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比如今天早上房间里的花又换新了,是一株新鲜的粉荔枝;院子里的生菜芽又长高了不少;许闲停今天穿的衣服有点宽松,但现在系上围裙后又显出了腰的弧度,好细……
顾锦洲认真剥着手里的蒜,但脑海里却胡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闲停现在对他的态度虽然已经大幅度改善,发展趋势越来越向好,可却从来不提前世,上次他口误喊了自己太子后也是神色不虞。
这让顾锦洲心中起疑,前世发生了什么,让许闲停如此逃避不想面对?
顾锦洲将已经剥好的蒜放在清水中清洗,夏天的井水摸起来十分舒适凉爽。
顾锦洲就势把手也放进去洗了一下,撩了些水将小臂打湿,听到许闲停喊:“别玩水了,把蒜拿过来吧。”
顾锦洲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到许闲停双手撑在窗前,唇角带着一丝温润的笑,身后是蒸腾的雾气,身前窗边开着小朵簇拥的太阳花,花映衬着温润美人 ,倒显得人比花娇了。
面切成粗条后放滚锅煮熟,最后盛入碗中,把鸡胸肉和黄瓜切丝,浇上调好的料汁,最后再滴两滴香油,爽口的凉拌面就做好了。
下午又下了一点雨,但现在天居然放晴了,夕阳穿透乌云直射大地,将天边的云烧的火红一片,黄昏笼罩着夕阳,一半黄昏,一半乌云,像是从天边划开了一道口子,撕裂天空,仿佛置身于梦境与现实杂糅的境地。
顾锦洲这一顿吃的也很轻松,以前吃饭对他来说像是一种酷刑,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感受,许闲停做的每一道菜都能调动他的食欲。
他抬眸看着坐在对面认真吃面的许闲停,许闲停吃东西很斯文,筷子只夹起一簇面,放入口中咬断,吃完后才会再重新挑,吃相很好看。
餐桌中间摆放着调料,顾锦洲不能吃辣,许闲停便从来不会给他的那份放辣,他自己也不太能吃辣,但今晚的凉拌面里面放了些辣油,现在嘴唇吃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又红又软。
许闲停咀嚼的时候上下唇瓣闭着,上唇瓣中间圆润的唇珠被抿住,辣的时候喝一口白开水,喝完后唇瓣变得更加水润,仿佛涂上了胭脂粉。
顾锦洲盯着许闲停的嘴唇看上瘾,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直到许闲停看到顾锦洲的手半天没动,才抬眸疑惑地跟顾锦洲对视:“怎么了,做的不好吃吗?”
“不是,”顾锦洲抬手轻咳了一下:“很好吃。”
秀色可餐,顾锦洲第一次理解了这个成语。
吃过晚饭,夕阳还半挂在天边,火烧云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越烧越旺,将天上的乌云全都烧走没了,现在天上通红一片,连带着整片大地都被印的泛黄。
天空很美,许闲停想出去走走消食,顾锦洲拿着相机也跟着出来了:“一起散散步吧。”
他们顺着街道慢慢走,现在出来了不少人,大都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街上有很多陌生年轻的面孔,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在其中穿梭。
人潮涌动中,顾锦洲和许闲停两人显得那么渺小。
每个人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至少塞进人海中,下一秒就被淹没的身影是每个人的宿运。
但在顾锦洲眼中,仿佛全世界都在为他眼中的许闲停让路。
许闲停沿着河岸慢慢向前走,火烧云的光落在略显宽松的白色T恤上,将他的腰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顾锦洲落后了几步,相机已经塞满了许闲停的照片,可仍然觉得不够,每时每刻的许闲停都值得被记录下来。
美好的事物,值得拥有留恋。
顾锦洲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下来,永存。
许闲停发觉顾锦洲不在身侧,转身回头,背光让顾锦洲看不清许闲停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明眸,以及清凉的嗓音在鼎沸声中响起:“怎么不走了?”
顾锦洲心想,此刻,许闲停眼中大概全是自己。
那就足够了。
他唇角微微一勾,好看的眉眼扬起笑意:“就来。”
逆着人流慢慢走,来到白天碰到顾媛的怀思亭。
夜晚湖边也有不少乘凉的人,三三俩俩聚在一起,闲聊着往事,时不时顺着湖风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许闲停和顾锦洲坐在石墩上,享受着清风拂面。
许闲停放松身子,双手撑着面前的倚栏,看着平静的湖面,轻声道:“他们说在静心湖里能看到锦鲤鱼的话,会得到好运。”
“是吗?”顾锦洲也学着许闲停的动作,将手腕靠在上面,许闲停担忧地扭头看了一眼顾锦洲,发现他将相机挂在脖子上,才放下心,“说不定一会儿鱼就上来了。”
“但愿吧,”许闲停勾起一抹笑:“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一年了,都没有见到过。”
说完许闲停一愣,放松下来的身心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他说完这句话后想到了什么,闭上了口,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锦洲微微叹了口气,上一世对许闲停来说好像就是一个不能碰的禁区,但他想知道他和许闲停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误解。
顾锦洲将头转向许闲停,略长的前刘海被晚风吹乱,有点遮住了眉眼。
顾锦洲轻声喊了一句:“闲停。”
许闲停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嗓子有点紧,他低低回应:“嗯。”
“为什么不想和我相认?”顾锦洲问出了第一天见面就想问出的话,“我是顾萧锦,你是许停生,不是吗?”
许闲停感觉心尖颤动了一下,许停生,顾萧锦,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念了,太久太久,久到让他有些记忆模糊,仿佛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
但确切来说已经过了千年,他和顾锦洲,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许闲停胸腔一阵发闷,顾锦洲问他为什么不想相认,他只是怕了。
那种毫无保留地信任有一次就已经倾尽所有,他不想再将自己的性命再一次下注在一个未知的豪赌上。
很累,很怕。
“……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锦洲才听到许闲停的声音,那短短的一蹴尾音散在风里,参杂在周围喧嚣中,但顾锦洲还是能轻易捕捉到。
许闲停再一次轻声道:“为什么要和你相认,让我再一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吗?”
顾锦洲心中一阵酸涩,“不是的,前世父皇一怒之下把你关押进监牢,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但父皇他也是有苦衷的……”
当初如若父皇放任不管,不以儆效尤,那天下各路小人奸臣便会愈加猖狂,今日只是在天子酒菜里下药,来日就能当着天子的面图穷首见。
他知道父皇是明智的,也相信许闲停根本不可能有谋逆之心,他本以为只要父皇消了火,他面觐到父皇,就一定能劝父皇放出许闲停,但没想到许闲停居然……
“跟先帝有什么关系……”许闲停道。
顾锦洲这下彻底愣住,“不是父皇给你扣下罪名,你不堪背负千古骂名,以头撞柱。血流千里而死的吗?”
许闲停转过身,清亮的眸眼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你一直以为我的死因……是这个?”
顾锦洲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二十多年来一直信守着的太后的谎言,一点点要被锤子砸烂,真相就在他面前,顾锦洲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什么?”
许闲停此时倒是显得冷静地多,清冷的面孔带着坚决果断,他像是亲手撕开了藏在心里最深的那道疤,鲜血淋淋地摆在当事人面前。
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再疼,也没有那晚他听到那个消息后的心那般疼了。
当他以为自己能够很平静地说出真相时,发现还是有些艰难,喉间好像堵了一块生铁,仿佛有细铁丝在生刮,心尖一点一点抽痛。
许闲停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脆弱:“前世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轻而易举地就能让我的信念如大厦将倾般崩塌。”
“那日你赐给我毒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世我们还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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