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依言照办,果然是两份甜点, 一份是提拉米苏, 一份是香芋拔丝。
但有意思的是, 等管家离开后, 程琳琳却率先拿起香芋拔丝, 放到自己面前, 还指着提拉米苏对尤玮说:“尝尝我的手艺。”
尤玮用小勺子挖了一口放到嘴里, 入口即化。
尤玮:“很好吃。”
程琳琳满意的笑了。
尤玮又道:“你今天的精神似乎不错。”
程琳琳点点头, 拨弄着自己的长裙,说:“虽然家里少了个人,但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也是时候重新面对生活了。”
尤玮故作诧异的挑了下眉,进而笑了:“我之前看你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才想着今天过来看看你,但听到你这样说,又好像没什么事了,你似乎对整个变故都接受的很快,要是换做一般女人,恐怕现在还在哭哭啼啼呢。”
程琳琳抬起眼:“该哭的,我都哭了,我也去看过医生,医生让我尽量缓解情绪,不要经常哭,尤其是怀孕期间,这样对孩子对我的眼睛都不好。我身边的朋友也都在开导我,让我为了孩子着想,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自然也是为了秦辉。说实话,秦辉虽然坐牢了,但是总算不是终身监禁,只要他表现良好是可以减刑的,我们一家三口还是有机会在外面见面的。”
尤玮挑了下眉:“是么,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了。”
程琳琳说道:“虽然秦辉做错了很多事,但我也没有责怪他,怪过怨过,现在我已经原谅他了。”
尤玮摇了摇头,笑的意味深长:“是原谅他了,还是恨不得他死在牢里?”
程琳琳怔住了,随即说:“尤玮,你怎么这样说?我们是夫妻。”
尤玮把话接了过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么?不过你和秦辉有点不一样,你们没有各自飞,而是牺牲了秦辉一个人。”
程琳琳脸色大变,有些无辜,也有些无助:“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尤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玮轻笑出声:“琳琳,别装了。你一手策划整个局,所有替你办事的人都进去了,只有你在外面,这种胜利者的滋味如何啊?你做的这么天衣无缝,连一丝证据都没有留下,却没有人和你一起分享这样的成就,难道不憋得慌么,你就不想找人聊聊,炫耀一下么?”
……
程琳琳直勾勾的看着尤玮的模样,直到这一刻她仍是有点不敢确信尤玮已经知道了全部,尽管她有过预感,也有准备。
程琳琳拿起香芋拔丝,吃了一口,又放下,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说:“网上那些网友们怎么阴谋论说我的,我也有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他们误导了,以为这件事我也有参与。”
尤玮一手撑着头,笑道:“网友怎么说,那是网友的时候,我怎么看,是我的事。”
程琳琳放下盘子,问:“那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呢,我还以为咱们是朋友。”
尤玮:“三个理由。”
程琳琳一怔:“哪三个?”
尤玮:“第一,你在我身上做的小动作太多了,虽然你心思缜密,可是做多错多。秦辉生日那天,你当着我的面吃了抗焦虑的药,你的演技真的很好,我当时信了。但那种药我母亲生前也吃过,你们吃的竟然不一样,而且你说你有身孕,难道给你开药的医生没有告诉你孕妇禁用么?”
“还有,你当时给我一个ipad,里面有所有参加生日宴会的宾客资料,我猜你一定知道我会拷贝一份到自己的手机里,所以你把内容做的很详细,还在里面一些人物身上藏了烟雾弹。我记得你当时还跟我说,那个生日宴会原本没有要请那么多人,是秦辉要求你做的,你还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认定,这个生日宴会上的客人有一些是和秦辉有利益牵扯的帮凶。你故意扩大名单范围,就是为了转移我和顾丞的视线,让我们被上面的资料误导,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
听到这里,程琳琳面露诧异:“尤玮,你在说什么呀?在医生给我开那个药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后来听你的提醒,我就去问医生,他说幸好我服用的时日不长,只要及时把药停掉就好了。至于宴会那天的资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会那么做,原来你拷贝了一份吗?”
尤玮笑笑,没和程琳琳在这个问题上争辩,说而又道:“第二,是角度问题。如果你只是秦辉单纯的小妻子,你与耀威集团的贪腐无关,那么你关注这件事的角度应该站在为夫申冤上,当秦辉证据确凿时,你会惊讶,恐惧,不能相信,甚至是责怪,气恨,但你只有惊讶,恐惧,之后便是焦虑。琳琳,你到底是焦虑秦辉做错了事呢,还是焦虑自己会被揭发出来呢?”
这一次,程琳琳没有立刻为自己辩驳,她又舀了一口香芋拔丝放进嘴里。
尤玮继续道:“你在警方那边的口供我也看过了,有几个点的角度很有意思——你和秦辉都绝口没有提到叶氏,但你知不知道叶伦之前已经对我亲口承认了,整件事的起因是因为叶氏和耀威签了一份对赌协议,而秦辉表面上是耀威的ceo,事实上却是帮叶氏阻挠耀威改革失败的内鬼,叶伦还说,你和他的大姐是闺蜜。”
程琳琳手上动作一顿,她放下勺子时,神情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慌张了,或许她也在审视形势,想知道尤玮猜到了多少,或许她也是有些憋不住了,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真的很想炫耀。
程琳琳说:“我和叶伦的大姐的确关系不错,但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呀。至于说秦辉是内鬼,你有证据么?”
尤玮:“没有,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的第二点是角度,而这些角度上的疑点全是来自你的供词,因为只有真正的主谋才会站在你这样的角度想事情,处理问题,如果你真的一无所知,又怎么会有那样一份供词呢?”
“还有,你在供词里说,你相信秦辉只是一时糊涂,他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他只是没经受住诱惑等等,你的所有哭诉里竟然没有一句话,是说‘我不相信秦辉会这样做’的。你的说辞等于变相的告诉警方,秦辉就是主谋,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你希望警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秦辉身上,而将你认定为是一个对此毫不知情的为夫求情的妻子。这样的思维定式,除了真正的主谋,还会有谁呢?”
程琳琳的表情再度转变,她忽然笑了,和以前每一次的笑容都不一样,那笑容里透着得意,透着冷漠,还有讥诮。
程琳琳说:“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就凭这个就断定我是主谋?其实我也不敢相信秦辉会做这些事的,我也想知道是谁在幕后作怪,可惜啊,没有证据指向啊。你知不知道,秦辉的律师是我花了重金找回来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请他千万一定要帮秦辉脱罪,就算不能脱罪也要尽量减刑,你以为我不想帮秦辉洗清嫌疑吗,我做了很多事的。”
尤玮:“你的确让你的律师尽量帮秦辉洗脱嫌疑,但是你别忘了,秦辉是自愿认罪的,那些罪行又如何洗脱呢?而且就法律观点来说,要帮犯人洗清嫌疑的最好方式,就是再指出另一个嫌疑犯,这也是人性的本能,一个人如果真的无辜,首先要做的不是撇清自己,而是本能的怀疑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或者你的律师也可以把秦辉的罪责推给何静生、苗可枫一些,但是你的律师竟然完全没有做这件事,你也对幕后主使者可能是其他人这件事毫不怀疑,为什么?答案只有一个,你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你的目的就是要让秦辉定罪。”
也不知道尤玮的那句话引起了程琳琳的兴趣,程琳琳竟然有了兴致要和她搏一搏。
程琳琳说:“哦,那我有什么动机做这件事呢?我吃穿不愁,我是程家的千金,我有高学历,我有社会地位,那些贪污的钱我要来做什么呢?”
尤玮:“真正的动机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你却在供词里很清楚的写到你的身份背景地位,你的衣食无忧,所以你不相信秦辉和你结婚后还会惦记那些东西,你这么写就是在给警方洗脑,让他们认为你没有动机做这件事。”
程琳琳笑了:“就算你说的都对,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有证据吗?”
安静了一秒,尤玮也笑了:“琳琳,你又暴露了一点。”
程琳琳笑容收敛了:“什么?”
尤玮说:“这一点是顾丞教我的,他提过一个问题——到底什么人才会一直反问别人‘你有证据么’,答案是,真正关心别人到底有没有掌握到证据的元凶。如果别人没有找到证据,那自己就是无罪啊。然而真正无罪的人在面对别人的质疑时,所站的角度应该是——我不管你们找到什么,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尤玮话音落地,室内安静了许久。
直到程琳琳发出“咯咯”笑声,接着她还鼓起掌。
程琳琳说道:“你在耀威酒店的名气我是听过的,以前我还不信,今天算是领教了,你真的很聪明,竟然能从这个角度抓住我。可惜啊,我还是刚才那个意思,你说我的角度把我暴露了,那又怎么样呢,没有证据就是没有,法律是根据证据走的,这就是游戏规则。”
尤玮冷静的看着她,说:“法律的确是根据证据走的,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你这些手段骗不了人,我能想到这里,警方自然也能想到,你们程家人也会想到。”
程琳琳仍在笑:“那又如何,就算全天下的人心里都知道这事是我做的,又如何呢?警方还是要放了我,我已经逍遥法外了。”
尤玮:“是么,你今天这么痛快的招认这些,难道就不怕我录音么?”